男人捂著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濺在地上,像一朵驟然綻放的紅梅。他掙紮著抬起頭,看向齊樂的眼神裡,怒火中又夾雜了幾分難以置信的驚愕。
齊樂慢條斯理地走到自己常坐的竹椅旁,彎腰撿起地上一片沒摔碎的茶杯碎片,指尖捏著碎片轉了轉,又抬眼看向那個正扶著櫃台勉強站起的男人,語氣裡的嘲諷毫不掩飾:“哪來的野狗,跑到彆人店裡亂咬人?”
“你找死!”
這句話像是一根火柴,瞬間點燃了男人本就緊繃的神經。他猛地一拍腰間的烏木匣子,匣蓋“哢噠”一聲彈開,裡麵湧出兩股濃鬱的黑霧,在地上迅速盤旋、凝聚。同時,他口中急促地念起了晦澀的咒文,雙手結出複雜的陰陽印訣,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式神,出!”
黑霧在地麵上劇烈翻湧,如同沸騰的墨汁,轉瞬間凝聚成兩隻形態猙獰的式神。左邊那隻生著烏鴉的頭顱,漆黑的喙部尖銳如鉤,開合間露出森白的利齒,人身卻長著一對覆蓋著灰黑羽毛的利爪,爪尖泛著金屬般的寒光;右邊那隻則是蛇尾人身,青黑色的鱗片在店內昏暗的光線下流淌著幽藍的光澤,細長的尾巴在地麵上蜿蜒遊走,時不時吐出分叉的信子,一雙豎瞳裡滿是陰鷙的殺意。
“上!”佐藤健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咬著牙厲聲下令,額角的青筋因憤怒和不甘突突直跳。他不信自己精心煉化的式神,會敵不過這個看起來毫無鬥誌的男人。
兩隻式神應聲而動,烏鴉式神猛地振翅,帶起一陣陰冷的風,尖銳的利爪直指齊樂的麵門,那力道足以輕易撕裂金石;蛇尾式神則貼著地麵快速滑行,如同一道青色的閃電,長尾驟然繃直,像一根淬了毒的鋼鞭,狠狠抽向齊樂的腳踝,顯然是想先廢了他的行動力。
齊樂站在原地,連腳步都沒挪一下。麵對撲麵而來的利爪,他隻是微微偏頭,那烏鴉式神的爪子便擦著他的耳畔掠過,帶起的勁風掀動了他額前的碎發。
與此同時,攤在櫃台上的《山海經》突然“嘩啦”一聲翻到某一頁,吼那顆覆蓋著厚重鱗甲的頭顱從書頁裡探了出來,琥珀色的獸瞳冷冷掃過兩隻式神,隨即低低地咆哮了一聲。那咆哮聲並不算震耳,卻帶著一種源自遠古血脈的絕對壓製力,兩隻式神的動作瞬間一滯,眼中掠過難以掩飾的畏懼,攻勢竟硬生生慢了半拍。
“解決掉。”齊樂的聲音平淡無波,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話音未落,一旁的天狗早已按捺不住。它龐大的身軀異常靈活地一轉,油亮的黑毛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殘影,堅硬的頭顱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撞向半空中的烏鴉式神。隻聽“噗”的一聲悶響,烏鴉式神像個破敗的布偶般被撞得倒飛出去,狠狠砸在牆上,瞬間化作一縷黑煙消散無蹤。
另一邊,吼從書頁裡探出粗壯的前爪,精準地抓住蛇尾式神那滑膩的尾巴,不等對方掙紮,便猛地發力一甩。蛇尾式神尖叫著被摜在地上,堅硬的青石板都被砸出一道淺痕,它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也化作一團黑霧,徹底消散了。
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兩隻在佐藤健看來足以縱橫同輩的式神,就被如此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佐藤健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他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頭湧上一股寒意——他太小看這個男人了,也太小看這些山海獸了。
齊樂瞥了眼他煞白的臉,眉峰微微蹙起。事情順利得有些反常。他隨手布下的封印被破,倒也情有可原,畢竟那點靈力連尋常修行者都攔不住。可店裡一直有夕在的。
這兩個陰陽師能闖到這裡,夕不可能毫無察覺。
她人呢?
齊樂轉過身,目光精準地投向吧台後方。那裡因背光而比彆處更顯昏暗,擺著幾個落了灰的酒壇,平日裡,夕總愛窩在那片陰影裡打盹,或是偷偷用他的茶葉泡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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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看,齊樂眼底的平靜瞬間被寒意取代。
吧台後的陰影裡,穿著一襲緋色襦裙的夕正歪坐在地上,她那標誌性的、如同暗夜星辰般的眼眸半眯著,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脖頸前,正抵著一柄鋒利的匕首。匕首的主人是個和佐藤健穿著相似勁裝的男人,看模樣是同來的同伴,他左手死死按著夕的肩膀,右手握著匕首,臉上帶著幾分得色,正警惕地盯著齊樂,仿佛抓住了什麼了不得的籌碼。
而被挾持的夕……嘴角竟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裡甚至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慵懶,哪裡有半分被人製住的緊張和憤怒?
齊樂的聲音沉了下來,像淬了冰,帶著壓抑的怒意:“夕。”
夕聞聲抬眼,對上齊樂冰冷的目光,非但沒收斂,反而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眼神裡那點玩鬨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她根本沒把這當回事。
“看來這陣子是太縱容你了。”齊樂的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卻讓夕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消極怠工到連自己都被人捆了,你倒是越來越出息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脖頸前的匕首,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警告:“再這麼玩下去,就把你關回《山海經》裡去。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哦,或許,永遠不用出來了。”
“關回書裡”這四個字,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夕所有的玩鬨心思。被關在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連打個盹都不得安生的滋味,她可再清楚不過。
“主人!我錯了!”夕的聲音瞬間帶上了幾分急切,眼神裡的慵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認真。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原本抵在她脖頸前的匕首,毫無征兆地“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那挾持她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手腕一陣劇痛,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他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被猛地掀飛出去,“砰”的一聲重重撞在吧台上,酒壇碎裂的聲音混雜著他的悶哼響起,人瞬間暈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在三兩個呼吸之間,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仿佛隻是眨了眨眼,局勢就徹底逆轉了。
夕拍了拍襦裙上沾染的灰塵,從地上站起身,快步走到齊樂身邊,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聲嘟囔:“我就是看他偷偷摸摸從後窗爬進來,想看看他要搞什麼鬼嘛……誰知道他動作那麼慢,一點都不好玩……”
齊樂沒理會她的辯解,隻是將冰冷的目光重新投向臉色更加難看的佐藤健,語氣裡不帶一絲溫度:“還有什麼把戲,一並使出來吧。彆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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