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觸手撞上守護圈的刹那，空氣裡的寒氣驟然炸開。火圈外層的薄冰不是碎裂，而是像被重錘砸中的玻璃，“嘩啦”一聲崩成無數棱片，每一片都閃著冰刃般的寒光——有幾片擦過齊樂的臉頰時，他甚至能感覺到冰刃劃開皮膚的細癢，緊接著便是刺骨的冷，像數根冰針順著血痕往骨頭裡鑽，凍得他牙關咯咯作響，連呼吸都帶著白霧。內側的金光光膜凹陷得愈發厲害，蛛網般的裂痕從撞擊點往外爬，速度快得驚人，每爬過一寸，光膜上的金芒就暗一分，明滅間像瀕死者的心跳，隨時會徹底沉寂。
“撐住！”夕的聲音裹著咬牙的韌勁，從牙縫裡擠出來。她攥著藥油囊的手早已凍得發紫，此刻猛地發力，囊皮“啵”地裂開，墨綠色的藥油混著跳動的綠火潑向火圈——藥油一觸到火苗，瞬間騰起半丈高的綠焰，裹著草藥的腥甜與焦香，像一群被激怒的靈蛇，吐著焰芯往觸手表麵的尖刺咬去。尖刺被綠火舔過的地方，立刻冒起黑煙，發出“滋滋”的聲響。可還沒等眾人鬆口氣，觸手尖滴下的黑色液體便落在火圈上，那液體像活物似的，順著綠火往下滲，所到之處，綠焰瞬間蜷成灰黑色的火星，隻留下一個個圓形的空洞。寒氣順著空洞往圈裡灌，許軒的指尖最先遭殃，青紫色從指甲蓋往指節爬，連握著梧桐芽的手都在微微發顫，指腹能清晰摸到葉片邊緣的冰涼。
許軒將梧桐芽舉過頭頂，葉片上的金色汁液順著葉脈往下淌，每一滴落在雪地上，都“叮”地凝成一顆小如米粒的金珠——那金珠泛著微弱的光，卻在落地瞬間便蒙上一層灰，是靈脈精元受損的征兆。他閉上眼，掌心貼著葉片輕聲念誦，之前吸收的煞氣與靈脈精元在葉片裡纏成一團，淡金色的光網突然從葉片上飄離，在空中拉成一張丈寬的網，穩穩裹住觸手的中段。網絲細如發絲，卻硬如精鋼，勒進觸手皮肉時，能看到觸手表麵凸起的黑色青筋，黑色汁液順著網眼往外滲，滴在雪地上便融出一個個黑窟窿，窟窿裡還冒著帶著腥氣的白氣。可觸手突然猛地發力，表麵的尖刺像鋼針般紮進金網，“嘣嘣”的脆響接連響起，每斷一根網絲，許軒的胸口就悶痛一下，梧桐芽的兩片墨綠葉片瞬間蔫了下去，顏色褪成淺灰，隻剩葉脈還綴著幾縷微弱的金光，像快熄滅的燭火。
齊樂的目光死死釘在觸手與冰麵接觸的根部——那裡的黑氣最稀薄，風一吹便會散開些，露出裡麵細細的淡青色脈絡，脈絡跳動的節奏，竟與裂隙深處傳來的震動完全一致，像怪物埋在冰下的血管。他猛地拽住許軒的手腕，掌心的玉佩貼著梧桐芽，冰涼的觸感讓兩人同時一震：“用殘片的力量！讓梧桐芽引著殘片的金光，往它的脈裡紮！”
許軒瞬間反應過來，指尖的凍痛幾乎讓他握不住梧桐芽，卻還是咬牙將葉片指向冰台上的九鼎殘片。蔫掉的葉片突然輕輕顫了顫，一道細如銀線的金光從葉尖射出，精準地纏上殘片——殘片像是被喚醒的沉睡者，原本黯淡的金光驟然亮起，順著那道銀線往觸手根部飄。齊樂同時將玉佩按在雪地上，冰藍紋路像有生命的藤蔓，順著積雪往觸手根部爬，與殘片的金光在觸手下交彙——冰火與金光纏在一起的瞬間，爆發出一道刺眼的三色光柱，光柱不是散亂的光團，而是擰成一股的銳鋒，帶著冰的寒、火的烈與光的韌，直直紮進觸手與裂隙連接的青脈裡。
“嗷——！”
裂隙深處傳來的咆哮震得冰麵都在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觸手劇烈地扭動起來，表麵的尖刺不是脫落，而是像被生生拔下，帶著黑色的血珠飛濺，有幾根釘在冰台上，竟陷進去半寸。黑色汁液從斷口噴湧而出，落在雪地上燒出一個個深洞，可它剛想往裂隙裡縮，三色光柱卻像有吸力的磁石，牢牢吸住它的根部。光柱裡的冰火交替灼燒、凍結，觸手的皮肉一點點剝離，黑氣順著光柱往上飄，被梧桐芽的金光裹住——這次，梧桐芽的葉片沒有變深，反而滲開一層淡淡的銀芒，能看到葉片裡有細碎的黑影在掙紮，那是黑氣裡的怨魂，被銀芒一點點消融，葉片的墨綠也悄悄恢複了幾分。
可就在觸手根部快要被光柱斬斷時，裂隙裡的紅眼睛突然亮得嚇人，兩道赤紅色的霧狀光流從瞳孔裡湧出來，直撲三色光柱。紅光碰到光柱的瞬間，冰藍先淡成淺灰，赤色褪成橘黃，連最堅韌的金光都蒙上了一層紅——齊樂掌心的玉佩突然燙得像火炭，他猛地想撒手，卻發現玉佩已經和掌心粘在一起，冰藍紋路裡爬滿了細碎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滲著黑氣，順著他的手腕往胳膊上纏。
“它在吸我們的力量！”夕的喊聲帶著驚惶，她指著紅眼睛的方向，能看到紅眼睛周圍的黑氣像水流般，順著紅光往光柱裡灌，黑氣裡還裹著怨魂的慘叫聲，尖銳得刺耳，“快撤！光柱撐不住了！”
齊樂剛想收回玉佩，觸手卻突然猛地一拽，將光柱往裂隙裡拉。三人被拽得往前踉蹌，許軒的半個身子再次探到裂縫邊緣，冷風灌進衣領，凍得他喉嚨發緊，低頭往下看的瞬間，心臟驟然縮成一團——裂縫深不見底，下方黑漆漆的空間裡，竟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觸手，每一根都有水桶粗，表麵的尖刺閃著寒光，反射著上方的微光；而在那些觸手的儘頭，隱約能看到一個巨大的黑色軀體，軀體上覆蓋著青黑色的鱗片，鱗片邊緣帶著鋸齒，和冰蛇的鱗片一模一樣，隻是大得嚇人，一片鱗片就有他的手掌大，軀體上還纏著更細的觸手，像盔甲上的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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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隻觸手！”許軒的聲音發顫，牙齒咬得生疼，他想往後退，可梧桐芽還纏著殘片的金光，一鬆手，殘片就會掉進裂隙——他能感覺到殘片在掌心發燙，像是在害怕下方的怪物，“它的身體在下麵！這些……這些隻是它的爪子！”
夕幾乎是撲過去的，一把抓住許軒的腰帶，綠火在她指尖凝成兩道鎖鏈，一端緊緊纏在許軒腰上，一端“噗”地釘進遠處的冰柱裡——冰柱瞬間化出個洞，鎖鏈末端嵌在裡麵，綠火的火苗卻越來越弱，從翠綠變成淺黃，最後隻剩一點橘色的微光。她的手臂凍得發僵，拽著腰帶的手，指節白得像紙，指甲縫裡都滲著血絲，可她死死咬著牙，連哼都沒哼一聲：“彆鬆手！殘片不能丟！丟了……我們就全完了！”
齊樂的牙齒咬得腮幫子發酸，他將最後一絲冰火力量往玉佩裡灌——冰藍紋路突然從玉佩上脫離，在空中凝成一把彎月形的冰刃，刃口閃著冰光，赤色火苗像鞘似的裹在刃身上。冰刃順著光柱往觸手根部飛，這次不是紮，而是帶著決絕的砍！“哢嚓”一聲脆響，冰刃陷進觸手根部，黑色汁液瞬間噴了齊樂一身，腥氣嗆得他咳嗽，剩下的小半截觸手失去力量，軟軟地垂在裂縫邊緣，黑氣像散了架似的，一點點往裂隙裡飄。
三人趁機往後退，許軒拽著殘片的金光，將殘片拉回身邊，梧桐芽立刻展開葉片，像小傘似的將殘片護在中間。可還沒等他們站穩，裂縫裡的震動再次加劇，這次不是局部的顫，而是整個雪坡都在往下滑——積雪夾雜著碎冰，像小型雪崩般往裂隙裡湧，齊樂回頭看，遠處的冰台竟也裂了道巨大的縫，九鼎殘片原本嵌著的地方，黑氣正往外冒，像蘑菇雲似的遮住了半邊天——裂隙在擴大，不止這一處，整個冰原的封印，都在鬆動。
“往冰台那邊退！”齊樂喊著，拽住夕的手腕，夕又拽著許軒，三人在下滑的雪坡上艱難地跑。積雪沒過腳踝，每一步都陷進去很深，拔出來時都帶著冰碴，腳下的冰麵時不時裂開細縫，縫裡的黑氣往上冒，稍不注意就會踩空。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似的疼，齊樂的臉頰早已凍得麻木，卻能清晰感覺到掌心夕的手腕在發涼——她的力氣快耗儘了。
可就在他們離冰台隻剩幾步時，裂縫裡突然伸出十幾根觸手，像一張黑色的巨網，從後麵追了上來。最前麵的那根觸手，尖刺上還纏著之前黑色光箭的殘氣，殘氣像黑霧似的裹著紅光，直撲許軒懷裡的殘片——它分明知道，殘片是九鼎的命脈，隻要毀掉殘片，封印就會徹底崩塌。
許軒下意識地將殘片往胸口按，梧桐芽的葉片全部展開，金色光膜“嗡”地裹住他的身體。可這次，觸手的力量比之前強了數倍，光膜隻撐了一瞬，就像玻璃般碎開，碎片濺在他臉上，帶著細碎的疼。尖刺離殘片的金光隻有半寸時，齊樂突然轉身，將許軒往旁邊推——許軒踉蹌著倒在雪地裡，而齊樂自己，徑直迎向了觸手的尖刺，掌心的玉佩狠狠撞了上去。
“齊樂！”夕的喊聲卡在喉嚨裡，像被凍住了。
玉佩與尖刺撞上的瞬間，冰藍紋路徹底爆發——不是防禦，是自爆。冰藍光焰裹著赤色火苗，在齊樂掌心炸開，一道丈寬的冰火漩渦瞬間形成，將周圍的觸手全部卷了進去。漩渦裡的冰火不斷碰撞，發出“劈啪”的聲響，被卷進去的觸手在裡麵瘋狂扭動，黑氣被一點點剝離、焚毀，變成白色的煙霧。可齊樂也被爆炸的衝擊力震飛，後背重重撞在冰台上，“咚”的一聲悶響，他咳了一口血，血落在雪地上，先冒著熱氣，然後迅速凍成紅色的冰晶，像一朵詭異的花。他抬頭看向許軒懷裡的殘片——殘片的金光正與冰台另一塊殘片呼應，兩道金光在空中交彙，慢慢織成一道金色的光橋，紋路與九鼎鼎紋一模一樣，像是在試圖重新連接。
“把殘片……放到冰台上去……”齊樂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每一個字都在發抖，“兩塊殘片合在一起……能暫時穩住封印……”
許軒爬起來就往冰台跑，懷裡的殘片燙得驚人。他將殘片放在另一塊殘片旁邊，剛一接觸，金色光橋瞬間變得堅實，金光順著冰台的鼎紋蔓延，像流水般封住冰台的裂縫，黑氣被壓回去時，發出“嘶嘶”的聲響，像被燙到的蛇。裂縫裡的觸手失去黑氣支撐，動作慢了下來，紅眼睛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卻依舊死死盯著冰台上的殘片。
可就在這時，齊樂突然覺得後心一涼——一根漏網的觸手，從他身後的冰縫裡鑽了出來，尖刺閃著寒光，直撲他的後心。他想躲，可身體像灌了鉛似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尖刺越來越近，寒氣裹著腥氣撲麵而來。
“小心！”
一道綠色的身影猛地撲過來，將他往旁邊推——是夕。她的藥油囊早已空了，身上的綠火隻剩一點微弱的光，像風中的燭火，可她還是用自己的後背擋在了齊樂前麵。尖刺狠狠紮進她的肩膀，黑色汁液順著傷口往裡鑽，她悶哼了一聲，聲音很輕，卻讓齊樂的心猛地揪緊。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袖，落在雪地上，與之前齊樂的血混在一起，凍成一片暗紅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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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齊樂和許軒同時喊出聲。
尖刺紮進肩膀的瞬間，夕隻覺得一股帶著腐腥的寒氣順著血管往骨髓裡鑽，比之前冰圈碎裂時的冷更烈，像有無數條小蛇在啃噬她的筋骨。可還沒等那黑色汁液蔓延到心口，她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更洶湧的力量——不是之前操控綠火的靈能，而是帶著遠古沉鬱氣息的獸力，像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突然蘇醒，順著血液往傷口湧去。
齊樂扶著她的胳膊，指尖突然觸到一片滾燙，原本微涼的皮膚下，竟有金色的紋路在隱隱閃爍，像埋在雪下的岩漿，順著她的肩線往上爬，所到之處，黑色汁液“滋滋”地冒著白煙，像是被燒融的瀝青。他抬頭時，正好對上夕的眼睛——那雙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竟豎成了細狹的瞳仁，瞳底泛著淡金色的光，像山林深處夜間視物的巨獸，連眼神裡的韌勁兒都變了，多了幾分屬於獸類的凜冽與威懾。
“這是……”許軒握著梧桐芽的手猛地一緊，葉片上的金光竟不由自主地顫了顫，像是在畏懼夕身上突然爆發的氣息——那不是人類修士的靈力，也不是尋常山海獸的妖氣，而是更古老、更磅礴的威壓，仿佛能輕易掀翻整片冰原，“你身上的氣息……”
夕沒回答，隻是咬著牙，肩膀猛地往後一沉。眾人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紮進她肩膀的觸手尖刺竟被硬生生震斷，斷口處的黑色汁液噴濺出來，卻在靠近她皮膚的瞬間，被一層無形的金色屏障擋開，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她抬手按住傷口，掌心下的皮膚正在發燙，千年前被山海法師分割身體時的鈍痛感突然翻湧上來——那道看不見的枷鎖，此刻竟隨著黑色汁液的刺激，鬆動了一絲縫隙，讓本體的力量漏了出來。
“彆愣著！”夕的聲音比之前粗啞了些，帶著一絲不屬於人類的低沉共鳴，她偏頭看向冰台，兩塊殘片的金光正越來越亮，卻還沒完全封住冰台的裂縫，“它還沒放棄，我撐不了多久——千年前的分割還在，本體的力量隻能漏出一點，你們快加固封印！”
話音剛落，她突然側身擋在齊樂和許軒身前，原本隻在皮膚下閃爍的金色紋路，此刻竟順著她的手臂爬了出來，在手腕處凝成幾片小小的、半透明的鱗甲，泛著淡淡的金光。她抬手對著追來的觸手一揮，一道金色的氣浪瞬間炸開，最前麵的兩根觸手被氣浪掃中，竟像被利刃切割般，齊齊斷成兩截，黑色汁液落在雪地上，連個坑都沒留下，就被氣浪的餘溫蒸發成了白煙。
可這一擊也耗儘了她漏出的力量，金色紋路迅速退回到皮膚下，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下來，扶著冰台的手開始微微發抖。齊樂趕緊上前扶住她，才發現她的傷口處，黑色汁液已經被本體的力量逼到了皮膚表層，凝成了一層薄薄的黑殼，輕輕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你的身體……”齊樂剛想問，就被夕搖頭打斷。她看向冰台，兩塊殘片的金光已經開始交織，裂縫裡的黑氣明顯弱了下去，紅眼睛的光芒也變得忽明忽暗。
“先管封印。”夕的聲音恢複了些，隻是瞳孔裡的淡金色還沒完全褪去，“我這具身體是本體的一半，千年前被主人的祖先用陣法鎖了力量，幾年前羊俊將我的本體封印進了我如今的身體中，剛才是被逼到絕境才使得那封印裂開一點裂縫，本體修為漏了點……等封印穩住，再談彆的。”
話音未落，冰台突然猛地一震，兩塊殘片的金光終於完全融合，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光罩，將整個冰台罩在裡麵，裂縫裡的黑氣被徹底壓了回去，連那些還在掙紮的觸手，也開始慢慢往裂隙裡縮。可誰也沒注意，夕肩膀的傷口處，一絲極細的金色紋路，正悄悄往她的心口爬去——千年前的枷鎖，一旦鬆動，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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