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雍親王府的書房內,燭火在寒風中搖曳不定。李辰浩凝視著手中那張燙金請帖,指尖觸到細膩的宣紙時,眉頭微蹙。請帖上"八貝勒府"四個鎏金大字在燭光下泛著冷光,落款處蓋著胤禩的私印,印泥鮮紅如血。
"八爺邀我赴冬至宴?"李辰浩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清晰。
鄔思道拄著烏木拐杖從陰影處走出,拐杖叩地的聲音像催命的更鼓。"八爺府的冬至宴,向來隻請心腹。"他冷笑道,枯瘦的手指點了點請帖邊緣那圈暗紋,"看見這雲紋沒有?這是給新入夥的人準備的。"
胤禛坐在紫檀案前,修長的手指輕叩著桌麵,每一聲都像在計算著什麼。窗外飄起今冬第一場雪,雪花撲打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八弟這是要試探你的立場。"他突然停下敲擊,抬起眼,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視李辰浩,"他最近在查銀杏社的事。"
李辰浩心頭一緊。自從在昌平發現銀杏社與金葉錢莊的關聯後,他就一直在暗中調查這個神秘組織。難道八爺黨也盯上了這條線?
"王爺的意思是……"李辰浩合上請帖,紙頁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去。"胤禛從案幾抽屜取出一枚銅錢大小的玉牌推過來,玉牌上刻著精細的銀杏葉紋路,"把這個帶在身上。無論他許你什麼,你隻需記住——"他的聲音突然壓低,"你的命,拴在雍親王府。"
冬至日的黃昏,北京城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暮色中。李辰浩的馬車碾過積雪的街道,在八貝勒府門前停下。府門兩側立著兩尊石獅,獅眼處嵌著黑曜石,在燈籠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
"李大人到——"門房的唱名聲拖得老長。
暖閣裡炭火燒得極旺,熱氣裹挾著龍涎香撲麵而來,熏得人頭暈目眩。李辰浩眯起眼睛適應光線,隻見滿座皆是朝中重臣——佟國維捋著花白胡子與馬齊低聲交談,阿靈阿正舉杯向主位上的胤禩敬酒。八阿哥一身月白錦袍,外罩銀狐大氅,溫潤如玉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李主事,久聞大名。"胤禩起身相迎,親手接過李辰浩的鬥篷。這個動作引得席間眾人側目——堂堂八貝勒,何曾對個五品主事這般禮遇?"昌平的新政,連皇阿瑪都讚不絕口。"
李辰浩躬身行禮,餘光瞥見廳角站著個穿褐色棉袍的瘦高男子,正低頭記錄著什麼。那人手腕上若隱若現的金葉刺青,讓李辰浩心頭一凜——是銀杏社的人!
"聽聞李主事精通西洋算術?"佟國維眯著三角眼,將一杯燙得滾熱的黃酒推過來,"老夫有個賬目問題想請教……"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間眾人輪番敬酒,言語間儘是試探。馬齊借著酒勁,突然拍著李辰浩的肩膀高聲道:"李主事如此才乾,在四爺府上做個幕僚豈不屈才?不如來戶部,老夫保你個員外郎!"
暖閣裡的炭火"劈啪"爆出個火星。胤禩輕笑一聲,忽然傾身靠近,溫熱的呼吸帶著酒氣噴在李辰浩耳畔:"四哥能給你的,我能給十倍。"他手指輕敲桌麵,兩名侍女立即捧上個紫檀木匣。
匣蓋開啟的瞬間,滿室生輝。李辰浩瞳孔微縮——匣中整齊碼放著三樣東西:一疊蓋著順天府大印的地契,一座京郊莊園的鎏金鑰匙,還有一枚戶部侍郎的象牙官印。
"隻要你點頭。"胤禩的聲音輕柔得像在哄孩子,"明日你就是從三品的戶部侍郎,那座莊園裡有口溫泉,最適合養你那咳血的老父親。"
李辰浩的指尖在袖中掐進掌心。他們連父親病重的事都查到了!他緩緩放下酒杯,青瓷杯底與黃花梨桌麵相碰,發出清脆的"叮"聲。
"八爺厚愛。"他拱手時袖中玉牌滑出半分,正好讓胤禩看見上麵的銀杏紋,"下官愧不敢受。"
胤禩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死死盯著那枚玉牌,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廳角那個褐衣人突然抬頭,金葉刺青在燭光下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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