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咆哮著衝垮堤岸的那一刻,李辰浩正站在開封城外的官道上。他原本隻是途經此地,前往江南查辦一樁私鹽案,卻不想親眼目睹了這場人間慘劇。
"決堤了!快跑啊!"
淒厲的喊叫聲劃破清晨的寧靜,李辰浩猛地勒住馬韁。他抬眼望去,隻見遠處黃河大堤上,一道巨大的裂口正在迅速擴大,渾濁的河水如同脫韁的野馬,奔騰而下。
"大人,快走!"隨行的侍衛王虎臉色煞白,一把拉住李辰浩的馬韁。
李辰浩卻紋絲不動,雙眼死死盯著前方。河水已經漫過農田,衝垮了低矮的農舍,那些剛剛起床勞作的農民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洶湧的洪水吞沒。
"去救人!"李辰浩厲聲喝道,一夾馬腹,竟迎著洪水衝去。
王虎大驚失色:"大人不可!水勢太猛!"
但李辰浩已經衝了出去。他自幼在江南水鄉長大,水性極佳,此刻眼見百姓遭難,哪還顧得上自身安危。他縱馬來到一處高坡,翻身下馬,解下腰間繩索,拋向水中掙紮的災民。
"抓住繩子!"
一個滿臉泥水的少年抓住了繩索,李辰浩與王虎合力將他拉了上來。少年一上岸就癱倒在地,渾身發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還有更多人!"李辰浩環顧四周,隻見洪水肆虐之處,哭喊聲連成一片。遠處開封城的城牆已經成了孤島,城外低窪處的村莊儘數被淹。
接下來的三天,李辰浩與當地官兵一起,日夜不停地救援災民。他親自劃著小船,在渾濁的水麵上搜尋幸存者,將乾糧分發給無家可歸的百姓。每當救起一個人,他都會詳細詢問決堤時的情形。
"大人,這次決堤太蹊蹺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河工在獲救後告訴李辰浩,"今年朝廷撥的"歲修銀"比往年都多,堤壩本該更牢固才是。"
李辰浩眉頭緊鎖:"歲修銀?"
"就是每年用來修堤防汛的銀子。"老河工咳嗽著說,"可今年春天修堤時,用的材料明顯不如往年,工錢也拖欠了大半。"
李辰浩心中一動。作為刑部侍郎,他對各地官員貪汙受賄的手段了如指掌。若真如老河工所言,這次決堤恐怕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第七日,洪水稍退,開封城外已是一片狼藉。李辰浩站在殘破的堤壩上,望著腳下漂浮的屍體和倒塌的房屋,拳頭不自覺地攥緊。十萬百姓受災,數萬人流離失所,這樣的慘劇,必須有人負責。
"大人,朝廷急報。"王虎匆匆趕來,遞上一封加急文書。
李辰浩展開一看,是刑部尚書親筆所寫,命他暫緩江南之行,就地徹查黃河決堤一案。文書末尾還提到,皇上震怒,已下旨嚴查。
"正合我意。"李辰浩收起文書,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當夜,李辰浩換上一身普通商人的裝束,獨自一人來到開封城內的河道總督府附近。這座朱門高牆的府邸在災後依然燈火通明,隱約能聽到絲竹之聲。
"這位爺,打聽個事兒。"李辰浩攔住一個從側門出來的小廝,塞過去一塊碎銀,"聽說總督大人最近心情不佳?"
小廝掂了掂銀子,壓低聲音道:"可不是嘛,決堤後天天被禦史彈劾。不過今晚宴請京裡來的大人物,倒是熱鬨得很。"
"哦?什麼大人物?"
"聽說是戶部來的,專管河工銀兩的。"小廝左右看看,"不過爺可彆說是我告訴您的。"
李辰浩點點頭,又給了些賞錢。待小廝走後,他繞到總督府後牆,借著夜色翻身上了一棵老槐樹。從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府內花園的宴會場景。
隻見花園中擺著十幾桌酒席,衣著華貴的官員們推杯換盞,全然不似災區的景象。主桌上,一個身著錦袍的肥胖男子正舉杯敬酒,想必就是河道總督賈世仁。而他身旁那位麵容陰鷙的中年人,應該就是戶部來的官員。
"賈大人,這次決堤,皇上可是龍顏大怒啊。"戶部官員慢條斯理地說。
賈世仁擦了擦額頭的汗:"全仰仗張大人周旋了。下官已經準備好了"孝敬",保證讓各位大人滿意。"
"十萬災民,可不是小數目。"張姓官員冷笑,"朝中已經有人懷疑是歲修銀出了問題。"
"絕無此事!"賈世仁急忙道,"賬目都做得天衣無縫,就是神仙來了也查不出紕漏。"
李辰浩在樹上聽得真切,心中怒火中燒。這些蛀蟲,竟在百姓屍骨未寒之時,公然商討如何掩蓋罪行!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匆匆跑來,在賈世仁耳邊低語幾句。賈世仁臉色大變,立即起身告罪,快步離開了花園。
李辰浩敏銳地察覺到異樣,悄悄跟了上去。隻見賈世仁來到一間偏僻的書房,裡麵已經有人在等候。
"賬房先生呢?"賈世仁厲聲問道。
"回大人,老趙頭...失蹤了。"侍衛戰戰兢兢地回答,"他家裡人都說三天沒見他了。"
"廢物!"賈世仁一巴掌扇在侍衛臉上,"立刻派人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本賬冊絕不能落到外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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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浩心中一動。賬房先生失蹤?賬冊?這很可能是突破案件的關鍵。他悄無聲息地離開總督府,決定連夜尋找這位失蹤的賬房先生。
次日清晨,李辰浩扮作藥材商人,來到開封城南的貧民區。據他打探,河道總督府的賬房先生趙德海就住在這裡,是個出了名的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