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內,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那麵古老的銅鏡,鏡麵雖已有些斑駁,卻依舊清晰地映出皇後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色般的臉色。她靜靜地坐在雕花梨木桌案前,指尖死死掐著一封密信,那信紙在她的用力之下,發出輕微的皺折聲。密信之上,黑色的字跡清清楚楚地寫著:“皇上將德妃娘娘留下的九龍玉佩,賜給了四阿哥的乳母謝嬤嬤。”
“一個奴才,也配戴先帝妃的遺物?!”皇後猛地將信拍在案上,那股大力震得案上妝奩裡的珠釵都被撞得叮當作響。那些珠釵都是內務府精心打造的,珍珠圓潤,金飾精美,此時卻在這突如其來的震動下,相互碰撞著,仿佛也被這緊張的氣氛所驚擾。
貼身宮女錦瑟見狀,趕忙走上前來,微微屈膝,低聲道:“娘娘息怒,聽說那謝氏撫養四阿哥儘心,皇上不過是念其功勞……”錦瑟的聲音輕柔,如同涓涓細流,試圖平息皇後心中的怒火。
“功勞?”皇後冷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長春宮內回蕩,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本宮看,是皇上在敲打本宮!”她站起身來,錦緞製成的華服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她太清楚這枚玉佩的分量了——那是雍正生母德妃最珍視的物件,在德妃生前,總是將這玉佩小心地收藏著,視若珍寶。如今卻賜給一個乳母,這在皇後看來,無異於昭告六宮:弘曆的地位,遠非其他皇子可比。這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泛起的漣漪足以攪動整個後宮的局勢。
乾清宮外,陽光灑在漢白玉的地磚上,李晨浩正巧遇見謝嬤嬤抱著弘曆出來。小皇子腰間果然懸著一枚青白玉佩,那九龍盤繞的雕刻栩栩如生,每一條龍的鱗片都仿佛在微微顫動,玉質溫潤,在陽光的照耀下流轉著瑩瑩光澤,宛如一泓清泉在玉佩中流動。
謝嬤嬤見李晨浩盯著玉佩,連忙福身行禮,她的動作略顯遲緩,畢竟年紀大了。她恭敬地說道:“李大人,這玉佩太過貴重,奴婢實在不敢……”她的眼神中帶著惶恐與不安,深知這玉佩背後所蘊含的複雜意義。
弘曆卻仰起那張稚嫩的小臉,眼睛清澈而明亮,認真道:“嬤嬤,皇阿瑪說了,您待我如親子,這玉佩您受得起。”小弘曆的聲音清脆,在這乾清宮外的空氣中回蕩。
李晨浩眸光微動,他是個心思縝密之人,自然明白雍正這一手,既是施恩,更是表態。這看似簡單的一個賜玉佩之舉,背後卻隱藏著皇上對於後宮權力平衡以及皇子未來的深遠謀劃。
當夜,長春宮召見了內務府總管。皇後慵懶地靠在軟榻上,身上披著一件華麗的錦緞披風,上麵繡著精美的牡丹圖案。她漫不經心地撫著茶盞,那茶盞是景德鎮官窯燒製的,瓷質細膩,杯身上繪著淡雅的山水圖。她的目光看似隨意,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謝嬤嬤年紀大了,本宮體恤她辛勞,明日調她去慈寧宮伺候太妃吧。”
總管太監一聽,冷汗涔涔而下。他深知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謝嬤嬤與四阿哥關係密切,這一調動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他哆哆嗦嗦地說道:“可四阿哥離不開……”
“怎麼?”皇後抬眼,眸中寒光乍現,那目光猶如鋒利的刀刃,“本宮的話,不作數了?”她的聲音雖然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總管太監嚇得趕忙跪地磕頭:“娘娘息怒,奴才這就去辦。”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戶灑在四阿哥弘曆的寢殿內。弘曆醒來,習慣性地喊著謝嬤嬤,卻沒有得到回應。他心中湧起一股不安,赤著腳跑到養心殿。他小小的身影在長長的回廊裡奔跑著,顧不得腳下的冰涼。跑到養心殿時,他的眼圈已經通紅,帶著哭腔說道:“皇阿瑪!他們把謝嬤嬤帶走了!”
雍正看著兒子攥得發白的指節,心中泛起一絲不忍。他緩緩合上手中的奏折,那奏折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也變得不再重要。他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對李晨浩道:“查查,是誰的手伸得太長。”
窗外驟起狂風,吹得殿簷下的鐵馬叮咚亂響。那鐵馬在風中搖擺不定,發出雜亂而又清脆的聲音,仿佛是在訴說著這後宮之中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紫禁城上空醞釀,那烏雲密布的天空下,每個人都像是在棋局中的棋子,看似身不由己,卻又都在為自己的利益和命運暗中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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