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的寒風像刀子般刮過臉頰。七月跪在冰麵上,懷中抱著一個昏迷的小女孩,孩子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身後,北極設施正在崩塌,冰層斷裂的轟鳴聲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程遠拖著另外兩個孩子艱難前行,防寒麵罩上結滿了冰霜。
"再堅持一下!"他在呼嘯的風聲中喊道,"接應的飛機就在前麵!"
七月麻木地點頭,雙腿已經失去知覺,僅靠意誌力在移動。懷中的孩子突然抽搐了一下,淡藍色液體從嘴角溢出——這是記憶連接被強行切斷的症狀。其他二十六個孩子也被程遠和護林員們帶了出來,但至少還有五個沒能及時逃出。
"林博士......"小女孩突然睜開眼,瞳孔中泛著微弱的藍光,"她還在裡麵......星辰姐姐......"
七月的心臟猛地一縮。在設施崩塌前的最後一刻,她確實看到了星辰的幻影。但那隻是係統模擬的影像,不可能是真正的星辰......不是嗎?
飛機的輪廓在暴風雪中若隱若現。莫裡斯站在艙門處,機械義眼閃爍著焦急的紅光。當他們終於跌跌撞撞地爬上舷梯時,七月直接癱倒在機艙地板上,懷中的孩子被醫護人員迅速接走。
"其他人呢?"莫裡斯數著被救出的孩子,"還差五個?"
程遠搖搖頭,臉色比極地的冰雪還要蒼白。"來不及了......整個設施已經沉入冰縫。"
莫裡斯咒罵一聲,按下關閉艙門的按鈕。飛機在劇烈顛簸中起飛,七月透過舷窗看到遠處的冰原上,第五道光柱正在逐漸暗淡,最終像被吹滅的蠟燭般消失了。
"全球其他光柱也在減弱。"莫裡斯盯著監控屏幕,"看來核心被毀確實影響了整個係統。"
七月想開口詢問母親的下落,卻發不出聲音。極寒和疲憊終於擊垮了她,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吞沒了最後一絲意識。
消毒水的氣味。這是七月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知。她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潔白的天花板和滴答作響的輸液器。窗外是蔚藍的天空,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
"醒了?"
程遠的聲音從右側傳來。七月轉過頭,發現他坐在病床邊,右臂打著石膏,左眼上方貼著紗布,但至少活著,呼吸平穩,眼神溫暖。他拿起水杯,小心地扶起七月的頭讓她喝水。
"孩子們......"七月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都活下來了。"程遠輕輕握住她的手,"雖然有些記憶損傷,但莫裡斯說可以慢慢恢複。"
"索菲亞呢?"
"在隔壁病房。她一直吵著要見你。"程遠的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那孩子......似乎獲得了某種能力,可以安撫其他孩子的噩夢。"
七月試圖坐起來,卻被胸口的劇痛逼得倒抽冷氣。她低頭看去,藍色印記已經褪成了淡灰色,周圍皮膚布滿細小的裂紋,像是乾涸的河床。
"記憶共振的後遺症。"程遠的表情變得凝重,"莫裡斯說你的神經損傷比預期更嚴重......"
"我還有多少時間?"七月直接問道。
程遠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閃爍。"不一定......也許......"
"程遠。"七月直視他的眼睛,"彆對我撒謊。"
病房陷入沉默。遠處傳來醫療推車的軲轆聲和護士輕柔的交談。程遠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四周......最多。"
一個月。比她預計的還要短。七月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突然覺得如此不真實——經曆了那麼多生死時刻,最終卻要敗給時間。
"足夠做很多事了。"她輕聲說。
程遠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不!"他的聲音突然提高,"莫裡斯已經在研製解藥,護林員聯係到了地下研究組織,他們有種實驗性療法......"
"程遠。"七月再次呼喚他的名字,語氣平靜,"看著我。"
他僵在原地,雙手握拳又鬆開,最終頹然坐回椅子上。"我不能......"他的聲音支離破碎,"不能再失去你了......七月......"
七月的眼眶濕潤了。她想起墓園裡那個決絕的背影,想起程遠擋在子彈前的樣子,想起他這十年來無聲的守護。命運對他們如此殘忍,給予相遇卻不給予相守的時間。
"過來。"她輕聲說。
程遠小心翼翼地上床,避開她的傷口,將她輕輕摟入懷中。七月靠在他胸前,聽著有力的心跳聲,這是世界上最安心的聲音。
"我有個請求。"她抬頭看他,"帶我去見索菲亞。"
索菲亞的病房比七月的明亮許多,牆上貼滿了兒童畫,窗台上擺著一排小盆栽。小女孩看到七月進來,立刻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丫跑過來抱住她的腰。
"林博士!"她的聲音清脆如鈴,"我知道你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