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七月的睫毛滴落,模糊了她的視線。那隻戴著銀戒指的手懸在半空,修長的手指上還殘留著血跡。七月緩緩抬頭,雨水衝刷著她臉上的泥土和淚水,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呼吸停滯——
程遠站在墓前,濕透的黑發貼在額前,胸前的槍傷已經止血,但白襯衫上的血跡依然觸目驚心。他的嘴角掛著熟悉的弧度,左臉那個小小的酒窩若隱若現,仿佛從未離開過。
"你..."七月的聲音哽在喉嚨裡,"你不是......"
"死了?"程遠輕輕搖頭,水珠從發梢甩落,"差一點。但莫裡斯在車裡留了急救包,護林員幫我取出了子彈。"
七月想站起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失血過多和記憶共振的副作用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程遠立刻蹲下身,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將她打橫抱起。
"彆說話。"他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追兵隻是暫時昏迷,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七月靠在他胸前,聽到有力的心跳聲透過潮濕的衣料傳來。這不是幻覺,程遠真的還活著。但喜悅很快被疑惑衝淡——如果他一直活著,為什麼要讓她以為他已經犧牲?為什麼要眼睜睜看她經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程遠似乎察覺到她的疑問,但沒有解釋。他抱著七月快步穿過墓園,來到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前。車門自動滑開,裡麵坐著莫裡斯和索菲亞。
"驚喜。"莫裡斯咧嘴一笑,機械義眼在昏暗的車內閃著紅光,"我就說他死不了吧?"
索菲亞撲到七月懷裡,小臉蹭著她的頸窩。"程醫生回來了!"她興奮地小聲說,"就像童話裡的王子!"
七月看向程遠,發現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開車。"他對莫裡斯說,"去備用機場。"
引擎轟鳴著啟動,轎車在泥濘的小路上飛馳。七月透過車窗看到墓園裡陸續有人影爬起,追兵們正從記憶共振的效果中恢複。
"解釋。"她緊盯著程遠的側臉,"現在。"
程遠歎了口氣,解開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一個奇怪的裝置——金屬圓片嵌在皮膚裡,周圍布滿細小的藍色脈絡,與七月胸前的印記如出一轍。
"記憶穩定器。"他輕聲說,"你父親最後的發明。三年前他偷偷植入我體內,就是為了防止今天這種情況。"
七月的大腦一片混亂。父親預見到了這一切?那他為什麼不直接阻止母親?為什麼要讓這麼多人犧牲?
"林教授試過阻止。"莫裡斯突然開口,眼睛盯著前方的道路,"但他發現得太晚了。"方舟計劃"已經滲透到各國高層,單憑他一個人根本無法抗衡。"
轎車駛上高速公路,雨勢漸小。索菲亞在七月懷裡睡著了,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七月輕撫小女孩的頭發,突然注意到她後頸的接口處藍光閃爍,像是在發送某種信號。
"她在連接其他孩子。"程遠順著她的目光解釋道,"索菲亞是第一個成功的中繼器,能夠維持其他共鳴體之間的聯係,即使相隔千裡。"
七月想起墓園裡看到的那些藍色光線。"所以母親需要她...來完成全球範圍的記憶共享?"
"不僅如此。"程遠的聲音低沉下來,"林小芸認為,隻有通過索菲亞這樣的天然共鳴體,才能實現真正的記憶永生。那些人工培育的孩子...都隻是消耗品。"
七月的胃部一陣絞痛。星辰、索菲亞,還有那些素未謀麵的孩子,在他們眼中都隻是實驗材料。而父親...父親明明知道這一切,卻隻能暗中布局,用最隱晦的方式留下線索。
"北極的設施。"七月突然想起什麼,"那裡有什麼?"
莫裡斯和程遠交換了一個眼神。"核心。"莫裡斯最終回答,"二十七處光柱的主控終端。林小芸本人就在那裡,等待最後的連接。"
轎車駛入一個廢棄的貨運機場。跑道上停著一架小型飛機,漆成不起眼的灰色。莫裡斯停下車,轉身麵對七月。
"現在是選擇的時候。"他難得嚴肅地說,"程遠可以帶你去安全的地方,隱姓埋名度過餘生。或者..."他頓了頓,"你們可以嘗試阻止林小芸,但成功率不超過三成。"
七月看向懷中的索菲亞。小女孩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鎖,偶爾還會抽搐一下,像是在經曆什麼可怕的夢境。她又看向程遠,發現他正凝視著自己,眼中是她熟悉的堅定與溫柔。
"你知道我的選擇。"七月輕聲說。
程遠微微一笑,那個曾經讓她一見傾心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莫裡斯翻了個白眼。"瘋子,全是瘋子。"他嘟囔著,卻從手套箱裡取出一個金屬箱,"拿著這個,北極用得上。"
七月打開箱子,裡麵是三支裝有藍色液體的注射器和一個小型引爆裝置。"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