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尖銳地切割著空氣，紅色警示燈將實驗室照得如同血海。七月緊緊摟著星辰，少女單薄的身軀在她懷中顫抖，卻不是因為恐懼——試管中的藍光越來越亮，幾乎穿透星辰的指縫。
"沒有時間了。"阿川的聲音沙啞而急促，"霍華德的人已經突破第二道防線！"
七月看向那兩個艙體，喉嚨像被冰封住。選擇記憶提取，星辰將永遠活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選擇基因重置，她會忘記一切，包括與七月和程遠共度的每一刻。
"七月阿姨......"星辰仰起臉，淚水在藍光映照下如同冰晶，"我想起來了......媽媽最後對我說的話。"
試管中的光芒突然暴漲，照亮了整個實驗室。在刺目的藍光中，七月看見星辰的瞳孔微微擴大，仿佛在凝視某個遙遠的記憶。
"她說......"星辰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平靜，"有些痛苦值得記住，因為那是愛存在過的證明。"
阿川的獨眼閃過一絲震驚："她激活了基因記憶......"
七月突然明白過來。她顫抖著撫上星辰的臉頰："你想起來了？全部？"
少女點頭的瞬間，實驗室大門傳來劇烈的撞擊聲。馬可和幾名國際刑警立刻舉槍對準門口，但阿川搖了搖頭："那扇門撐不過三分鐘。"
他快步走到主控台前，輸入一長串密碼。實驗室地板緩緩打開，露出一個隱蔽的通道："這是緊急逃生通道，直通科考站舊倉庫。"
七月抓住阿川的手臂："你呢？"
男人露出一個破碎的微笑："十五年前，我答應過程遠和小芸，會守護到最後。"他看向星辰，"現在，該你兌現承諾了。"
星辰突然掙脫七月的手，撲向阿川："不要！你也會像程叔叔一樣......"
阿川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傻孩子，我早就該去找他們了。"他從頸間取下一枚吊墜，掛在星辰脖子上，"帶著這個，它會指引你去該去的地方。"
吊墜是半個破碎的試管，裡麵凝固著幾粒藍色結晶。七月認出這與父親筆記中的草圖一模一樣。
撞擊聲越來越劇烈，金屬門開始變形。馬可拉住七月："必須走了！"
七月最後看了一眼那兩個艙體，突然明白程遠留給她的不是選擇，而是信任——他相信她會尊重星辰的決定。
通道很窄，四人隻能彎腰前行。星辰走在最前麵，手中的藍光為他們照亮前路。七月跟在她身後，聽見少女壓抑的抽泣聲，每一聲都像刀子劃在心上。
"還有五十米。"馬可看著定位器低聲道，"出口就在——"
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整個通道劇烈震動。阿川的聲音通過通訊器斷斷續續地響起："他們用了炸藥......通道要塌了......快跑......"
七月推著星辰向前衝去。碎石開始從頭頂掉落，一塊尖銳的冰塊劃過七月臉頰，溫熱的血立刻流進衣領。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出口時，一聲更劇烈的爆炸震碎了通道後段。
馬可用身體護住星辰，自己被落石砸中肩膀。七月拚命扒開碎石，拖著他爬出通道。當他們跌跌撞撞衝進舊倉庫時，身後的通道徹底坍塌了。
倉庫裡堆滿了塵封的設備。星辰手中的藍光突然脫離試管，像有生命一般飛向角落裡的一個老舊冰櫃。七月跟隨著光芒，在冰櫃裡找到一個密封的金屬箱。
"這是......"馬可忍痛湊過來。
七月輸入父親常用的密碼，箱蓋應聲而開。裡麵是一疊發黃的照片和一個小型硬盤。照片上，年輕的父親與幾個同事站在實驗室裡，中間是抱著嬰兒的星辰母親。最上麵那張背麵寫著："成功在望，基因之光將改寫一切。但霍華德已經等不及了......"
星辰突然跪倒在地，吊墜中的藍色結晶開始發光。她痛苦地捂住胸口，聲音支離破碎："好疼......有什麼東西......在醒過來......"
七月抱住她，感受到少女體溫高得嚇人。馬可查看定位器後臉色大變："霍華德的信號正在接近！我們必須......"
倉庫大門突然被撞開。一個穿著白色防寒服的男人站在門口，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冰冷如南極的永夜。
"終於見麵了，林七月。"霍華德的聲音溫和得可怕，"你父親當年偷走的東西，該物歸原主了。"
他身後，幾名武裝人員舉起了槍。七月將星辰護在身後，手指悄悄摸向腰間——那裡彆著程遠留給她的最後一枚信號彈。
就在這時，星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她胸前的吊墜轟然碎裂，無數藍色光點如星河般傾瀉而出，在空氣中凝聚成三條交織的螺旋線。
霍華德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不！這不可能！"他瘋狂地後退，"第一代實驗體不可能自主激活基因記憶！"
光之螺旋緩緩旋轉，星辰的瞳孔完全變成了藍色。她站起身，聲音不再是十二歲少女的稚嫩，而是帶著某種遠古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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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霍華德博士。這不是實驗，這是救贖。"
整個倉庫開始震動，積雪從屋頂簌簌落下。七月看見星辰的頭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發梢漸漸染上冰藍色——就像程遠曾經描述過的，她母親最後的樣子。
霍華德歇斯底裡地大喊："開槍！殺了她！"
槍聲響起的同時，七月撲向星辰。但比她更快的是那些光點——它們在空中凝結成一道屏障，子彈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蟲，靜止在半空中。
星辰——或者說，某種被她的身體承載的存在——輕輕抬手。光之螺旋突然擴張，將霍華德和他的手下籠罩其中。沒有慘叫，沒有掙紮，他們的身影就像被擦去的鉛筆痕跡，一點點消失在藍光裡。
當光芒散去時，星辰倒在了七月懷裡。少女的頭發恢複了原本的黑色，但額前多了一縷永遠不會褪去的冰藍。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穩，嘴角帶著釋然的微笑。
"七月阿姨......"她氣若遊絲，"我夢見程叔叔了......他說......"
馬可突然指著窗外："快看！"
七月抬頭，看見南極漆黑的夜空被極光照亮——不是常見的綠色，而是與星辰眼中一模一樣的冰藍。那光芒如此純淨，仿佛能洗淨世間所有的悲傷與黑暗。
在這片奇跡般的光輝中，七月終於淚如雨下。她抱緊星辰，聽見少女說完最後半句話：
"......他說，極夜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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