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中央廣場,是整座庇護所的心臟,此刻更是洋溢著一片喧鬨而快活的空氣。
數千名居民,臉上帶著滿足和期盼的笑容,正秩序井然地排著長隊。
今天是庇護所每月一次的發薪日,他們將在這裡,領取由領袖林風親自設計、鑄造的貨幣——金元。
“哈哈,李家的婆娘,看你這嘴咧的,這個月領到的金元不少吧?”
一個在建設部乾活的、身材魁梧的漢子,一邊排隊一邊對著前麵一個熟悉的婦人打趣道。
那被稱為“李家婆娘”的婦人回頭,臉上笑開了花。
她掂了掂手中剛剛領到的、沉甸甸的錢袋,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是那麼的悅耳。
“可不是嘛!王哥,我家的男人上個月在礦場超額完成了任務,領袖大人親自批了獎金!這下好了,我正尋思著去供銷社扯幾尺新布,給娃做身新衣裳,再換點肉給他解解饞!”
“還是領袖大人好啊!”隊伍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感慨:“想當初在荒原,格外痛苦,沒吃沒喝的。”
老者的話,立刻引起了周圍一片深有同感的附和聲。
“誰說不是呢!以前是為老板活,現在是為自己活,為領袖大人活!這乾活的勁頭,能一樣嗎?”
“你們看這金元,多漂亮!”一個年輕人攤開手掌,一枚金燦燦的金元正在晨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這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這哪是錢啊!這是領袖大人給我們的希望,是我們的尊嚴!”
希望與尊嚴。
這兩個詞,讓所有聽到的人,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
他們看著日益繁榮的城市,看著遠處工地上吊臂揮舞、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的景象,看著身邊每個人臉上洋溢的笑容,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然而,就在這片祥和喜悅的氣氛中,一股肅殺之氣,如同一道無形的寒流,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
原本喧鬨的人群,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瞬間鴉雀無聲。
人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中流露出本能的敬畏與恐懼,紛紛向兩側退卻,讓出一條寬闊的通路。
一群執法隊員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在這群執法員的中央,一個男人被兩名執法員粗暴地反剪雙臂,踉踉蹌蹌地押送著。
他像一根被風乾了的人形木柴,身材高大,卻骨瘦如柴,隻剩下一具空洞的骨架在勉力支撐。
他身上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藍白條紋布衫。
那是囚犯們所穿的囚服。在這片欣欣向榮、秩序井然的新世界裡,這身衣服顯得如此的刺眼。
他的手腕與腳踝上,都戴著沉重的、閃爍著金屬冷光的鐐銬。
男人的頭發,像一蓬枯敗的野草,又長又亂,油膩地黏結在一起,幾乎遮住了他整張臉。
他深深地低著頭,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任由執法員們推搡著,麻木地走向廣場中央。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
“執法隊這麼大陣仗,是要乾什麼?這個人是誰?”
“看他穿的衣服……是藍星上的囚犯?我們庇護所裡,怎麼會有這種人?”
死寂的人群中,響起了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好奇心在每個人心中滋生,他們伸長了脖子,試圖看清神秘囚犯的臉。
執法員隊徑直將男人押到廣場正中央的高台上。
這裡,是昨夜林風發表講話、接受萬民朝拜的地方,此刻卻被一種陰冷的氣氛所籠罩。
執法隊長麵無表情地抬起腳,一腳狠狠地踹在男人的腿彎處。
“跪下!”
男人“噗通”一聲,雙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就在此刻,一個正在排隊領取金元的女人,突然被蛇蠍蟄中一般,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尖叫。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伸出一根因恐懼而彎曲的手指,死死地指著高台上的男人,聲音因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變得無比尖利、扭曲:
“是……是他!是他!化成灰我都認得他!他是陳默!”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瞬間聚焦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此刻她因為激動,幾乎要癱倒在地,被身旁的丈夫一把扶住。
她瞪大了眼睛,眼眶中充滿了血絲,對著周圍所有投來疑惑目光的人,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都不記得了嗎?三年前,在港市!那件轟動全國的滅門慘案!就是他乾的!”
“他叫陳默!他殺了他老婆全家!整整七口人啊!連一個隻有五歲的孩子,他都沒有放過!他不是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殺人魔!”
“陳默?”
“青港市滅門案?”
這兩個詞,如同一道黑色的驚雷,在人群中轟然炸響。
許多從藍星過來的中年人,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打開。
他們的臉上,先是浮現出恍然大悟之色,隨即,這種神色迅速被驚恐、憎惡和無法遏製的憤怒所取代。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當年的報紙、網絡……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新聞!說他是個心理變態的殺人狂!”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知識分子失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