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快要彈儘糧絕的時候,我們……我們發現了一個山穀。”
說到“山穀”兩個字,李衛的身體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都在打顫。
“那是一個……不該存在的山穀。外麵是冰天雪地,可山穀裡卻沒有一絲積雪,溫暖得像春天。但那裡沒有植物,一棵都沒有!地上鋪滿了黑色的、滑膩的菌毯,踩上去軟綿綿的,還散發著一股……一股甜膩的、讓人作嘔的腐臭味。”
“我們以為找到了生路,可進去之後才發現……那裡是地獄的入口!”
李衛的呼吸變得急促,眼中浮現出極致的恐懼。
“我們看到了……看到了怪物。我從未見過那麼恐怖的東西!”
“有一種……我們叫它‘骨骸撕裂者’,它有四五米高,像一頭直立行走的巨熊,但身上沒有皮肉,覆蓋著一層層慘白色的、如同鎧甲般的骨板!它的手臂,是兩把鋒利的、長達兩米的骨刃!它一爪子,就能把我們的‘陸行者’突擊車像撕紙一樣撕開!”
“還有一種,會飛!它們像巨大的、沒有羽毛的禿鷲,但長著昆蟲一樣的複眼,密密麻麻,發出紅光!它們會從天上噴吐一種綠色的強酸液體,鋼鐵都能被瞬間融化!”
“最可怕的……是‘暗影潛伏者’。它們像巨大的螳螂,通體漆黑,能和陰影融為一體,無聲無息!我的一個兄弟,上一秒還在跟我說話,下一秒,腦袋就沒了!我們甚至沒看清敵人是怎麼出手的!”
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王大錘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李向賓的臉色比李衛還要白。
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三支精銳小隊,會落得如此下場。
“它們……它們和那些屍笑鬣是一夥的!”
李衛的聲音拔高,充滿了恨意:“我們親眼看到,那些怪物,驅使著成千上萬的屍笑鬣,在山穀裡巡邏、狩獵!屍笑鬣在它們麵前,溫順得就像獵犬!”
林風的眼神,變得愈發冰冷。
屍笑鬣隻是炮灰,真正的威脅,是這些前所未見的、擁有智慧和明確分工的恐怖生物。
“它們在做什麼?”林風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它們……它們在等待。”李衛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迷茫與恐懼交織的神情:“山穀的最深處,有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洞穴。我們所有的怪物,都圍繞著那個洞穴。它們好像在進行某種……某種儀式。”
“我們偷偷潛伏過去,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心跳聲。”
“咚……咚……咚……”
李衛下意識地模仿著,那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來自地心深處。
“每一下心跳,整個山穀都會跟著輕微地顫動。那些怪物,它們把抓來的異獸,甚至是活人,拖到洞口,然後殘忍地殺死,將血肉和靈魂,都獻祭給洞穴裡的那個……那個東西。”
“它們在用血肉,喂養它!它們在等待它……蘇醒!”
“蘇醒”兩個字,如同兩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們被發現了,”李衛的聲音充滿了痛苦:“一場屠殺……那不是戰鬥,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兄弟們為了掩護我,一個接一個地衝上去……用自己的命,給我爭取了逃跑的時間……”
他說不下去了,再次趴在地上,泣不成聲。
林風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鋼鐵天塹、被圈禁的天堂、作為牢籠的荒原、盤踞在山穀中的恐怖怪物、以及那個正在被血肉喂養、即將蘇醒的……未知存在。
一個完整而殘酷的真相,在他腦海中浮現。
一旦那個沉睡的東西蘇醒,它所帶來的,將是無可阻擋的、席卷一切的毀滅。
到那時,彆說他這個小小的庇護所,恐怕整個荒原,都會被徹底吞噬。而那堵牆,就是最後的防線,一旦荒原被攻破,下一個目標,就是牆內的那個“天堂”。
“我明白了。”
林風睜開眼,所有的迷茫與困惑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殺意。
一直困擾他的虛無感,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
當生存本身都成為一種奢望時,任何虛無,都顯得可笑。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玩弄眾生的神罰君王。
他是一個獄卒。一個被動地、站在這場滅世浩劫最前線的、孤獨的獄卒。
他,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