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芒·貝拉米公爵在他的豪華府邸中聽完了代表的彙報後,他那張總是掛著和煦笑容的臉第一次變得陰沉如水。
“不知好歹的……小丫頭。”他將手中的水晶酒杯狠狠地捏成了碎片,“她以為她是誰?一個僥幸獲得了點力量的、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女孩。真以為靠著那點所謂的‘聖力’就能號令天下了?”
“她這是在自掘墳墓!”
“公爵大人,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代表戰戰兢兢地問道。
阿爾芒在房間裡來回地踱著步。
“反抗?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那個女孩現在正在氣頭上。而且她在軍中的聲望實在是太高了。我們現在和她硬碰硬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光芒。
“但是……有人會比我們更著急。”
他叫來了一個最心腹的仆人,在他的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去,想辦法聯係上凱爾薩斯王子。告訴他我有一個關於我們兩族共同的、光明的未來的計劃,想要和他單獨談一談。”
……
與此同時,在晨曦之城的另一端,一座被奧術符文嚴密守護著的法師塔內。
凱爾薩斯王子正躺在一張由月光石打造的床上。他的臉色依舊蒼白。
一個精靈長老正將剛剛從議會上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他彙報。
“……事情就是這樣,王子殿下。”長老的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屈辱與憤怒,“那個叫艾瑞莉婭的人類女孩簡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君!她竟然想把我們高貴的、銀月王庭的繼承人所統帥的部隊和那些低賤的、泥腿子們混編在一起!這是對我們最大的褻瀆!”
凱爾薩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中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平靜。
“我早就說過。人類是一種短視、傲慢而又不可信賴的生物。”他的聲音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沙啞,“將我們精靈一族的未來寄托在這樣一個情緒化的、愚蠢的女人身上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那,王子殿下,我們……”
“我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凱爾薩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艾瑞莉婭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以為靠著強權與威望就能壓服一切。但她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聯盟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規模。靠的真的是那些隻知道憑著一腔熱血去送死的奴隸嗎?不,靠的是我們這些真正掌握著知識、財富與力量的……精英。”
“她既然要剝奪阿爾芒的權力。那麼下一步就很有可能會來削弱我們精靈的獨立性。”
“我們必須在她動手之前就做好萬全的準備。”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輪被戰爭的硝煙所遮蔽的、黯淡的月亮。
“去,幫我約見阿爾芒公爵。就說我對他那個‘將權力重新還給高貴者’的提議非常感興趣。”
……
一場突如其來的慘敗非但沒有讓聯盟變得更加團結。反而像一個催化劑讓那些早已存在的、深深的裂痕以一種更加無法挽回的方式徹底崩開了。
一場針對艾瑞莉婭的、由舊貴族與精靈複國派所聯手策劃的陰謀正在暗中悄然醞釀。
而這一切自然也沒有逃過莉娜那雙銳利的眼睛。
作為聯盟情報部門的實際負責人。莉娜早就在阿爾芒公爵與凱爾薩斯王子的身邊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他們最近接觸得非常頻繁。”在一個深夜,莉娜將一份絕密的報告遞給了正在研究著帝國防線地圖的艾瑞莉婭,“而且都是在最隱秘的場合進行的會麵。他們屏蔽了我們所有的魔法探查。我的人隻能從一些外圍的蛛絲馬跡判斷出他們在密謀著什麼對您非常不利的事情。”
艾瑞莉婭接過報告默默地看完了。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
“我知道了。”她隻是平靜地說了四個字。
“艾瑞莉婭!”莉娜有些著急地按住了她的手,“你不能再這樣放任他們了!他們就是兩條潛伏在聯盟內部的毒蛇!現在我們雖然還沒有掌握確鑿的證據。但是隻要你下令,我有絕對的把握在一夜之間就將他們和他們的核心黨羽全部控製起來!”
艾瑞莉婭抬起頭,看著自己這位最忠誠、也最可靠的戰友。
她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行,莉娜。”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深深的疲憊,“鐵河穀的失敗對我們的士氣打擊實在是太大了。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再主動挑起一場大規模的內亂。那麼不等帝國打過來。我們自己就會先一步崩潰。”
“那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
“不。”艾瑞莉婭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寒光,“我會給他們一個自己跳出來的機會。”
她將目光重新移回了地圖上。
她的手指指向了地圖上的一個點。
那是一個位於鐵河穀側翼的、名為“風語隘口”的地方。
“根據我們最新的情報。帝國在正麵戰場取得壓倒性優勢之後。他們的一支由‘天災神兵’組成的精銳部隊正在秘密地向風語隘口集結。”莉娜立刻進入了情報官的角色介紹道,“他們的目的很明顯。是想從側翼穿插包抄我們的後路。將我們這僅剩的不到十萬的殘兵徹底圍殲在鐵河穀防線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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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無比陰險的計劃。”莉娜的臉色十分凝重,“而且我們根本無力進行有效的防禦。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可以分出去防守風語隘口了。”
“是的。”艾瑞莉婭點了點頭,“所以我決定。”
她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
“將我們最後的戰略預備隊——那支由我們‘晨曦之光’最初的成員組成的、最忠誠的‘聖殿衛隊’調往風語隘口。”
“什麼?!”莉娜大驚失色,“不行!絕對不行!那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了!是守護你安全的最後的力量!而且就算把他們都派過去也根本擋不住那些不死的怪物!你這是讓他們去送死!”
“我知道。”艾瑞莉婭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但是莉娜,你必須把這個‘我已經將最後的衛隊都派出去’的消息‘不經意’地泄露給阿爾芒公爵。”
莉娜猛地一愣。
她瞬間就明白了艾瑞莉婭的計劃。
這是一個近乎瘋狂的、用自己和自己最忠誠的部下的生命作為誘餌的……陽謀。
“你……你想引蛇出洞?”莉娜的聲音都在顫抖。
“對。”艾瑞莉婭慘然一笑,“如果他們還有一絲對聯盟的忠誠。那麼他們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如果他們真的已經無可救藥。那麼我寧願用我的命來換聯盟內部的一次徹底的、刮骨療毒般的清洗。”
“我不同意!”莉娜第一次用近乎吼出來的聲音反駁著艾瑞莉婭的命令,“這太冒險了!我們可以有其他的方法!”
“沒有了,莉娜。”艾瑞莉婭輕輕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我們沒有時間了。”
她轉過身看向窗外那依舊漆黑的夜空。
“黑夜總是在黎明之前才顯得最為深沉。”
“而我願意成為那刺破黑夜的第一縷……晨光。哪怕代價是燃燒我自己。”
……
三天後。
艾瑞莉婭親自送彆了那支前往風語隘口的、隻有不到三千人的“聖殿衛隊”。
隊伍裡每一個人都是從帝國最黑暗的奴隸營裡跟隨她一路戰鬥到今天的、最堅定的革命者。
他們的眼神中沒有對死亡的恐懼。隻有對艾瑞莉婭最狂熱的、如同信仰般的忠誠。
他們要去執行一個注定有去無回的使命。
而在晨曦之城最高的、那座屬於阿爾芒公爵的鐘樓之上。
阿爾芒與凱爾薩斯正並肩而立,用一架附魔的望遠鏡冷冷地看著那支正在遠去的、渺小的隊伍。
“她真的這麼做了。”凱爾薩斯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嘲諷,“她竟然真的把她身邊最後的、能打的牌都派出去了。她是真的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