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仿若白駒過隙,又似萬古長夜。
對於承天之都平原上的兩支大軍而言,這七日是意誌與信念的終極淬煉。
聯盟一方,氣氛凝重如鐵。來自五湖四海、不同種族的戰士們彙聚一堂,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複雜而又純粹的力量。
他們中的許多人,在幾天前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但此刻,共同的、更為恐怖的威脅,將他們強行捆綁在了一起。
矮人粗重的呼吸聲,精靈低聲的祈禱聲,人類戰士擦拭武器的摩擦聲,以及那些剛剛脫下帝國軍服的士兵們臉上無法掩飾的迷茫與決絕,共同交織成了一首悲壯的戰前交響曲。
他們都知道,此戰九死一生。他們要攻擊的是帝國的舊都,是林風經營了數十年、固若金湯的堡壘。
城內不僅有最精銳的“天災神兵”,更可能有無數他們聞所未聞的、瘋狂的戰爭機器。而他們的目標,是那個位於城市心臟、被層層重兵把守的能源中樞。這無異於一場凡人向神明發起的、最不自量力的衝鋒。
然而,無人退縮。因為在他們身後,是他們的家人、他們的種族、他們賴以為生的土地。
林風的“塵埃之息”像一柄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退,則萬劫不複。唯有向前,用血肉之軀,在那冰冷的鋼鐵壁壘上,撞開一條通往“生”的裂隙。
艾瑞莉婭站在大軍的最前方,她的金色鎧甲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反射著柔和而堅定的光芒。
“晨曦之劍”靜靜地懸浮在她的身側,劍身上流淌的光輝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的陰霾。她沒有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說,隻是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劍,用那清澈如泉水、卻又蘊含著雷霆之力的聲音,向著身後那片由無數靈魂組成的海洋說道:
“諸位,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信仰,甚至……流著不同的血液。林風稱我們為‘雜種’,稱我們為‘病毒’,稱我們為需要被清除的‘塵埃’。他用‘純淨’與‘高貴’的名義,在我們之間築起了高牆,播撒了仇恨。他希望我們互相猜忌,互相殘殺,直到最後,一同跪倒在他的王座之下。”
“但是今天,我們站在這裡。人類、矮人、精靈、獸人,以及……所有還堅信‘良知’二字的帝國同胞們。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那位暴君最大的反抗!”
“看看你們的身邊!那不是異族,不是敵人,而是與你我一樣,渴望生存、渴望尊嚴、渴望一個能讓孩子在陽光下自由奔跑的世界的‘戰友’!今天,我們將共同推倒那堵牆!我們將用我們的劍,我們的戰錘,我們的魔法,我們的鮮血,來證明——生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靈魂的價值,不由血統決定!”
“此戰,不為榮耀,不為王權,隻為‘生存’二字!”
“向著承天之都!為了我們身後的一切!”
“全軍,衝鋒!”
“為了生存!”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從數十萬戰士的胸膛中迸發出來,彙聚成一股足以撼動天地的洪流。大地開始顫抖,聯盟的旗幟如林,向著那座匍匐在地平線上的鋼鐵巨獸,發起了決死衝鋒。
而在他們的對麵,承天之都那高達百米的合金城牆之上,林風一襲黑色龍袍,負手而立。狂風吹拂著他的衣擺,卻無法撼動他分毫。他的身後,是如同雕塑般肅立的執政官張寰宇,以及一排排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天災神兵”。這些經過終極改造的超級士兵,每一個都擁有以一當百的恐怖戰力,是林風手中最鋒利、也最無情的屠刀。
林風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那片奔騰而來的、五顏六色的“螻蟻之潮”,他的臉上甚至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輕蔑或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於“無”的、絕對的冷靜。仿佛他不是在觀看一場決定世界命運的戰爭,而是在欣賞一幕早已寫好劇本的戲劇。
“陛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張寰宇低聲稟報,“‘塵埃之息’的能源係統已經與城市的防禦中樞徹底鎖定。一旦啟動,除非從內部破壞反應核心,否則絕無可能停止。所有主力軍團均已部署在預定位置,‘天災神兵’隨時可以出擊。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足以將他們碾碎一百次。”
林風沒有回應,他的視線越過了衝鋒的聯軍,望向了更遠的天際。在那裡,他仿佛能看到無數條看不見的線,正從大陸的四麵八方彙聚到這座城市。那些線,是他故意留下的“漏洞”,是他精心布置的“誘餌”,是他親手為那些心懷不滿的“蛇”打開的“洞口”。
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場簡單的圍剿戰。他要的是一場最盛大、最徹底的“淨化”。不僅要淨化掉那些不服管教的異族,更要借此機會,將自己親手建立的、龐大的帝國機器內部,所有生鏽的、不和諧的、被“良知”這種舊時代病毒所感染的零件,一次性地全部剔除。
嶽震山的第七軍團,以及那些在最近幾個月裡陸續“投誠”的帝國部隊,就是他最想清除的“核心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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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寰宇,”林風終於開口,聲音淡漠得不帶一絲情感,“你覺得,一場完美的戲劇,應該具備什麼要素?”
張寰宇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揣摩著林風的心意,小心翼翼地回答:“回陛下……應該是……波瀾壯闊的場麵,無法預料的轉折,以及……一個震撼人心的、決定性的結局。”
“說得不錯。”林風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刀鋒般的弧度,“那麼……就讓這場戲劇,正式開演吧。”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
隨著他手掌的落下,整座承天之都仿佛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瞬間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