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魯省多響馬,但曆史上魯省的響馬基本上都是“義”字當頭:水泊梁山的一百單八將,隋唐演義裡的小孟嘗秦瓊秦叔寶、二賢莊義薄雲天小關羽單雄信、曹州離狐的小儲葛徐茂公今山東菏澤)無不是在民間有著響當當的名號。
可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從吳城縣繼續向北,過德州就是吳橋縣、往下到東光、南皮,縣城間的距離比較近,一路上沒出什麼問題。
但江河總覺得背後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那種感覺不僅讓他覺得不舒服,還有和一種極大的不安全感。
從南皮到滄州,再到出了滄州,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印像中,再往前直到天津的漫長路程中就沒有縣城了,隻有集鎮得以歇腳。
這個時候的集鎮可不比後世繁華,有時候鎮上隻有幾十、百十戶人家。
江河悄悄把龍哥叫到身邊:“大當家的,讓二當家草上飛打前站,遇到集鎮就打尖,不講價,能住下就行!”
但情況明顯不正常了。
從半下午一直走到倦鳥歸林,二當家騎著馬匆匆跑了回來:“大當家、周兄弟,再往前二十裡才有一個叫飲馬坡的集鎮,鎮上隻有一家店,老板說店房已經客滿了。我又往前走了二十裡,到了下一個叫歇馬嶺的集鎮,鎮上的兩個車馬店老板也說客滿……”
江河警醒,當即下令:“大家停下來,今天晚上咱們在外麵露營!”
隊伍裡,除了雲霧山綹子的十來號人,其他人全是戲班子的男男女女,都是經常風裡來雨裡去的,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
所以,大家都沒有當回事,龍哥大聲安排了下去:“天冷,帳子搞密一點,保暖……”
官道向左一裡多地有片密密匝匝的矮樹林子,林間矗著一片大大小小的墳包,沿樹林一側是條小河溝,溝裡沒水,枯草叢生。
戲班班主老楊頭在各個墳頭都上了柱香、燒了紙錢:“各家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外鄉人路過寶地借宿一宿,多有討擾,萬望勿怪!”又跪下恭恭敬敬地磕頭。
然後招呼著大家在墳包環伺的空場中間紮下帳篷,牲口車輛卸到另一邊的林子裡,由龍哥的兄弟輪班守著。
“周兄弟,我這心裡怎麼有點直突突?”龍哥看著忙碌的人群對江河說:“你看現在這勢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你我這十多個人,戲班子裡不是老弱就是女人,最近的縣城離咱這兒有一百多裡,保安團、警察全都指望不上,這要是被什麼人號上,咱們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今天咱們靠自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龍哥被江河少有的冷冽嚇了一跳,他心思飛轉:“兄弟,你是說……?”
“把長家夥給大家發下去,隻要我這兒槍響,就不要客氣,這趟差回來,該給大家的一個大子都不會少!”江河說。
“得嘞!”
龍哥答應一聲,大車上一捆捆用來喂牲口的苞米杆子被解開,中間赫然是嶄新的三八大蓋。不但每個人配發了一支三八大蓋,還發了一個裝有30發子彈的彈藥盒。
龍哥、二當家草上飛則是玩著手裡的王八盒子直樂:“咱們也算是鳥槍換炮了!”
胡亂吃東西,營地很快靜了下來。
但這種靜讓人心悸……
入夜,起風了,凜冽的老北風裹挾著林子裡的衰草枯葉亂飛,光禿禿的樹枝更是在風中發出滲人的哨音。
一天車馬勞頓,所有人都困頓不堪,帳篷裡沒有燈光、沒有人說話。
正是農曆十月末,天上連點月色都沒有。
月黑、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