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了。
不止是江河和小伍子兩個人手裡的槍,還有爆豆般漢陽造的槍聲在雨中炸響。
整整兩個排的碼頭駐防士兵在江河的指揮下從四個方向圍了上來。
形勢瞬間逆轉,袍哥這些人在正規軍的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羅三刀被七八條槍頂著,他沒想到素無嫌隙的碼頭駐軍竟然要管他的“閒事”,這小子看著江河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麼可以調得動他們?”
江河根本不和他廢話,直接命令:“全都捆上!”
老巫從士兵身後出來,手裡的魚叉狠狠釘在羅三刀的後背上:“這一叉,為我兒報仇!”老巫嘶吼著。
駐防連長老鄔回來,神秘兮兮地對江河說:“長官,從他老窩裡搜出來二十根條子和6000多塊銀洋?你看這些東西怎麼辦?”
“撥出來1000塊大洋你看著辦,其他東西充公!”江河說。
老鄔大喜,立刻把要“充公”的部分交給小伍子.
“善後的事情你來辦,上峰問起來你都推到我這裡!”江河又說。
“好勒長官,老子早就看他們一群草頭王不順眼了。”老鄔嘚瑟。
都說兵匪是一家,以前自己這做過黑事、乾過黑活,都沒有這次過癮:人家南京來的長官說了,出了事他兜著!
羅三刀也是他媽不是東西,仗著自己槍多人多,有時候連自己的麵子都不給。
格老子,今天不還是落到了我手裡!
這就是奉命砸明火,以前什麼時候敢這樣乾啊。
這個時候的四川處於軍閥割據的“防區製”狀態,劉香雖為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領袖,但需平衡楊森、劉文輝等地方勢力。
聽說南京特派專員在自己轄內,立即派了特使拜會、慰問。
——劉輝文他哥哥的事被特派員捅到南京的後果是什麼他早就聽說了。
沒死也被扒了層皮!他可不想自己轄區內出什麼事被江河逮住小辮子。
讓劉香想不到的是,江河不但親切會見了他的特使,接受了“慰問”,還對江防連隊進行了充分讚許和肯定。
特使當即表示要對江防連長老鄔予以晉升!
喜得老鄔非要巴結著請江河吃飯,江河不但答應了,還把開藥鋪的老秦帶上了:“這幾天身子不爽,多虧了秦先生……我就冒昧地借鄔連長組的局表達一下對秦先生的謝意……”
老鄔也是人精一個,當即拍著胸脯子表態:“特派員,今後但凡我在這裡一天,秦老板的生意就由我罩著!”
江河和小伍子帶老奎爺倆出發的時候,鄔連長親自帶著一個排的人送出去足足三十裡!
過資中、內江、隆昌、榮昌、來鳳驛、白市驛、重慶主城,大概是江河這一路來不怕得罪當地軍政兩界,整飭很多的破事,各地屬官都怕江河這個“欽差大臣”給記上一筆,到時候南京政府秋後算賬,無不約束轄區內的黑惡、暗黑勢力消停消停下來,甚至暗中派員跟蹤保護江河他們的馬車過境。
這一天,到了龍泉山區域。
騾子的蹄鐵磕在碎石路上“哢噠”作響,老奎邊攥緊韁繩攔著牲口不讓它在上坡的路上散了勁,邊朝身後喊了一嗓子:“緊著點!日頭落山前得翻過鷹嘴崖!”小奎扯著根繩子拉車,悶頭應了聲,脖頸上全是汗。
小伍子和江河在後麵使勁往前推。
老奎啐了口唾沫,拿煙杆敲了敲騾子屁股:“兩個大侄子,這霧一起,怕是要落雨。”江河抬頭望望天。龍泉山的雲壓得低,像潑了墨的棉絮,纏在山腰鬆林間。
鷹嘴崖的坡比傳言還陡。騾子踩塌了一塊石頭,小奎慌得去拽韁繩,車子一歪,險些翻進溝裡。“孬貨!”替兒子拉著套繩的老奎一巴掌扇在小奎後腦勺,“勒住嚼子!騾子驚了,咱都得喂了沱江王八!”江河忙打圓場:“行了叔,這不是沒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