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望著天邊漸沉的夕陽,終於懂得:人們對“關心”的感知,從來不是單純的內容差異,而是源於角色賦予的情感濾鏡。
教官的嚴厲背後,是令人安心的規則邊界。
而父母的管束裡,裹挾著太多期待與焦慮。
那些曾被視作“窒息”的關愛,或許隻是換了種讓人不適的方式,在歲月裡笨拙地表達著深情。
結束了10天的軍訓,暮色漫過院子時,夏天在同學家長的幫襯下,總算把自己的行李袋拖進家門。
帆布包邊角還沾著訓練場的塵土,她剛解開繩結,就聽見房門“吱呀”一聲。
王玉梅攥著飼料桶,鞋底蹭著門檻的泥點,帶著股刺鼻的豬食味闖了進來。
“夏天啊,今天晚上吃餃子,你去地裡割點兒韭菜擇了。”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紮進料房,身影消失在堆積如山的飼料袋後。
“好!”夏天望著王玉梅匆匆離去的背影,把最後幾件衣物塞進衣櫃。
案板上還擺著半袋麵粉,鐵盆裡的酵母正端端正正的放著,這場景她再熟悉不過——說是擇菜,實則從揉麵到調餡,都得她一人操辦。
菜園裡,響起小刀劃過韭菜的沙沙聲。
相比起去料房搬動八十公斤重的豆粕,廚房的煙火氣倒成了溫柔鄉。
等蔥薑切末、雞蛋煎香,暮色已濃稠如墨。
王玉梅拍打著身上的玉米麵粉末跨進廚房,擀麵杖在案板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夏軍蹲在灶台前添柴,火星子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夏天,你這還有幾天就開學了,你暑假作業寫完了嗎?”王玉梅突然開口,擀麵杖的動作不停。
夏天手指微頓,迅速在原主記憶裡檢索:“寫完了。”
“睜眼說瞎話!”擀麵杖“啪”地砸在案板上,震得餃子餡濺出幾點油星。
“你那暑假作業我都看了,數學作業後麵還空了好幾道答題?你當我不識字?”
夏天頓了一下:“那是不會的……”
“那麼多空著的,你居然說不會?”王玉梅抄起抹布擦手,指節捏得發白。
暑假這麼時間,你不會好好看看書啊!對自己的學習一點兒都不上心。
還有你今天下午回來後,你瞅瞅你那行李怎麼還亂七八糟的放著,你這時間都用來乾嘛了?”
夏天舉起包了一半的餃子,試圖緩和氣氛:“你每次做飯都是和我爸一起!
他擇菜,你和麵,兩人乾活肯定比一個人乾活快啊!”
“少轉移話題!”王玉梅猛地抬頭,額角青筋跳動,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我說的是你做事根本沒計劃,放假前給你安排好的學習計劃,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執行?
單詞背了幾個?模擬卷做了幾套?整天心不在焉的樣子!”
越說語氣越嚴厲,“我在豬場扛飼料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每天在外辛辛苦苦工作,回到家還要操心你的學習。你看看你,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她抓起水杯猛灌一口,杯壁凝著的水珠滴落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