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伯處理二房後事的速度,快得近乎潦草。
沒有棺木,沒有葬禮,甚至連塊像樣的裹屍布都沒有。
他隻叫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夥計,在祖墳邊緣匆匆挖了個丈許見方的大坑,便讓他們將那幾具燒得焦黑蜷曲的屍身一股腦兒扔了進去。
也怪不得他敷衍,屍體早已炭化,皮肉筋骨黏成一團,根本分不清誰是夏榮康,誰是主母,就連哪具是被錯換了衣服的夏晚晚都無從辨認。
更何況,他此刻滿心都是自家的糟心事,哪還有功夫管這些燒成灰的“親人”。
趕回自家宅院時,看著空蕩蕩的堂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臥房,夏大伯的眉頭就沒舒展過,像擰成了個死結。
大房上下更是人心惶惶,每個人腦子裡都像塞了團亂麻,理不出半點頭緒。
夏薇薇瞧著父母枯坐著,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心底那股不安愈發強烈。
她攥了攥衣角,終是率先開了口,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爸,媽,你們今天出去查看……情況怎麼樣了?”
夏大伯與妻子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盛滿了深重的憂慮,又夾雜著一絲對對方或許能帶來好消息的渺茫希冀。
“沒了……什麼都沒了。”夏大伯的聲音乾澀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幾處藏貨的地方我都跑遍了,連大房老宅地窖裡那批壓箱底的……也沒了!”
他說著,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抬手就想往桌上拍,想摔個杯子泄憤。
可手舉到半空,卻僵住了,手邊空空如也,彆說杯子,連張桌子都沒剩下。
除了空氣和冰冷的牆壁,什麼也碰不到。
總不能拿孩子撒氣吧?他悻悻地收回手,指節攥得發白。
夏伯母也跟著長歎了口氣,眼圈泛紅,拿袖子不住地抹著眼角:“我回娘家瞧了,也被搬空了。
本想借點錢物應急,哪成想他們比咱們還窘迫,反倒想來向咱們借!”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我沒答應,他們就罵我白眼狼,說咱們寧願把東西藏著掖著,也不肯接濟親家,還揚言說要跟我斷絕關係……”
這話一出,底下幾個小輩再也按捺不住,嗡嗡地議論起來。
“到底是誰跟咱們家過不去?偷得這麼乾淨,連點渣都沒剩!”
“就是!真要是看不順眼,直接去舉報咱們不就完了?頂多充公些明麵上的家產,哪至於像現在這樣,連後路都被斷了!”
“聽爹這話,連那些隻有自家人知道的秘藏都沒了……該不會是家賊吧?”
“家賊”兩個字像塊冰磚,“咚”地砸在每個人心上。
眾人瞬間噤聲,後背的汗毛齊刷刷豎了起來,下意識地互相打量,眼神裡都帶著猜忌。
“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我昨天一直跟二哥在一塊兒,哪也沒去!”
一時間,辯解聲此起彼伏。
夏薇薇沉默地掃過三個神色慌張的兄弟,眉頭忽然緊緊蹙起,聲音陡然拔高:“夏晚晚呢?誰見過她?”
堂屋裡瞬間安靜下來。
“不知道啊……”
“我昨天好像看見她進大姐房間了?記不太清了……”
“最後見她,好像是昨天晚飯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