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掌心還殘留著周青指尖最後那絲溫度,像被雪水浸過的碎冰。
地底傳來的轟鳴突然拔高,像有千萬把玄鐵劍在同時震顫,震得我耳膜發疼。
"弑神血脈的真正繼承者——"
幽姬的殘魂是從周青晶化的後頸處撕開的。
她原本隻是團淡青色的霧氣,此刻卻凝出半張人臉,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泛著血玉般的光,指甲深深摳進周青鎖骨處的晶化紋路裡,"必須吞噬雙生羈絆!"
我看見金色鎖鏈從她體內竄出來,和周青心口那道若隱若現的鎖鏈一模一樣——那是三年前在忘川河畔,他替我擋下鬼修偷襲時,被幽冥咒反噬留下的印記。
當時他說"不過是道疤",現在卻像活過來的靈蛇,正順著他晶化的皮膚往上爬。
"不!"我撲過去要拽開幽姬的手,可指尖剛碰到那團霧氣,就像戳進滾油裡,燙得我立刻縮回手。
周青的身體在發光,晶化的部分泛著幽藍,未晶化的皮膚卻透出金紅,兩種顏色在他胸口糾纏,像團燒錯了火候的丹火。
血獄空間突然開始扭曲。
頭頂的血色雲靄裂開縫隙,露出流動的金色代碼,像倒懸的星河。
幽姬的聲音被扯得支離破碎:"三重獻祭——弑父者、弑師者、弑..."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係統殘留的亂碼突然在意識裡炸開,浮現出半幅畫麵:雲無月站在青雲宗演武場,眉心有團暗紅印記一閃而逝。
那是楚無涯的傀儡印!
三個月前他被我斬了元神,我以為印記早該消散,原來他竟把後手種在了最不可能的人身上...
"哥。"
周青的聲音穿透所有噪音,清冽得像山澗冰泉。
他的晶化紋路已經爬滿右半邊身體,左半邊卻開始透明,能看見金色的元神在皮膚下流動,像條被剝了鱗的魚。
他的瞳孔裡突然亮起兩點幽藍,和玄真子那麵幽冥鏡裡的晶石印記一模一樣——原來玄真子早把秘密種在了他身體裡。
"以幽冥血脈為引,以傀儡核心為祭。"他抬起左手,晶化的指尖按在我心口,"這樣...就能破了玄真子的局。"
我抓住他的手腕,能摸到晶化皮膚下跳動的元神,燙得驚人。"你瘋了?
吞噬雙生羈絆會要了你的命!"
"可你沒發現嗎?"他笑起來,左臉還殘留著少年時的清俊,右臉卻成了透明的水晶,"從你在雜役房撿回那個餓暈的小叫花子開始,我們就不是兩個人了。"
地底傳來更劇烈的震動,我踉蹌著撞在血獄核心的石壁上,手背被劃開道口子,鮮血滴在周青腳邊,立刻被金色代碼吞噬。
遠處傳來李慕白的斷喝:"林寒!
退開!"但他的聲音像被蒙了層紗,越來越遠。
周青的元神突然化作金色洪流,裹著我往血獄核心最深處衝去。
我看見幽姬的殘魂被這股力量撕成碎片,看見幽冥老祖的黑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臉上的狂喜變成驚恐,指尖掐出了血:"不!
這不是我要的——"
"閉嘴。"周青的聲音裡帶著不屬於他的威嚴,像有另一個靈魂在借他的口說話。
他的右手突然按在我眉心的紅痣上,那是我爹留下的印記,此刻正燙得灼人,"哥,看著我。"
金色代碼流在我們周圍形成漩渦,我聽見無數聲音在耳邊炸響:有我和周青在煉丹房偷練火候時的竊笑,有他替我擋下長老鞭罰時的悶哼,有他在我渡劫時捏碎傳訊玉符說"我在"的篤定...這些記憶像被投入熔爐的金箔,融成滾燙的液體,順著我們相觸的指尖往彼此身體裡鑽。
"雙生終將..."
之前那兩團元神虛影的話突然在我腦海裡清晰起來。
周青的元神洪流裹著我的意識往更高處衝,我看見血獄核心最深處懸浮著塊黑色晶石,上麵刻滿我從未見過的符文——那是玄真子設下的局眼,也是弑神血脈的終局。
"林寒!"
李慕白的劍鳴聲穿透金色漩渦,我轉頭的瞬間,看見無生老君的拂塵青芒已經刺破血霧,離我們隻剩十丈。
周青的身體在我懷裡變得越來越輕,晶化的右半邊開始崩解,像被風吹散的星塵。
"抓住我。"他說的還是那句話,可這次,我感覺有什麼東西順著我們交握的手,從他身體裡流進了我的血脈。
那是比混沌代碼更古老的力量,帶著鐵鏽味的腥甜,在我經脈裡橫衝直撞,把所有阻礙都碾成齏粉。
血獄空間的坍縮突然加速,金色代碼流像暴雨般砸下來。
我看見幽冥老祖的黑袍邊緣開始泛起幽光,那些原本垂落的絲線,正緩緩蜷曲成鎖鏈的形狀...
我指尖的溫度正隨著周青晶化的皮膚一起流失。
他右半邊身體已經碎成星塵,左半邊透明的皮膚下,金色元神像將熄的燭火,明明滅滅。
"噗——"
幽冥老祖的嘶吼撞破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