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墜湖記:某公子說吃燒鵝慶祝
刺客演淩深夜攀城放狠話,結果被射成刺蝟墜入食人魚湖。
公子田訓啃著燒鵝腿笑言:“就這?沒幾十天他爬不上來。”
妹妹林香捂嘴驚呼時,姐姐寒春緊盯湖麵——
月光下,一條染血衣帶正緩緩沉入魚群。
公元七年,仲夏夜半,英州城靜臥於清冷月色之下。蒼穹如墨洗,星子細碎,釘在深邃黑幕上,借著皎潔月光的清輝,勉強映出城樓高聳的輪廓。寒意絲絲縷縷,悄然沁入守夜士卒的甲胄縫隙,十五度的氣溫在仲夏夜顯出幾分反常的清冽。城牆上巡弋的腳步聲沉悶而規律,火把的光暈在微涼的夜風中搖曳明滅,映照著一雙雙警惕的眼瞳。萬籟俱寂,唯餘城下護城河水偶爾拍打石岸的細微聲響,以及更遠處,湖心那片幽暗水域下,某種令人心悸的、難以名狀的微響,如同無數細小利齒在磨礪著堅硬的骨骼。
一條黑影,緊貼在城牆根巨大條石投下的濃重陰影裡,幾乎與夜幕融為一體。演淩,這個名字與其此刻狼狽蜷縮的姿態格格不入。他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肋下那道剛剛凝固的傷口,痛楚尖銳如鋸齒切割。方才在城外密林遭遇伏擊的情景猶在眼前,那幾個該死的商隊護衛,臨死前竟還給他留下了這恥辱的印記。他舔了舔乾裂滲血的嘴唇,喉間彌漫著濃鬱的鐵鏽味,眼神卻如淬火寒冰,凶戾地盯著頭頂那堵高聳、在月光下泛著青黑色冷漠光澤的牆體。
“該死的商隊雜碎……還有這堵該死的牆!”他咬著牙,無聲地咒罵,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濃稠的恨意,“以為這點高度就能攔住我演淩?我可不是那些挨了打就縮卵的廢物!”他猛地攥緊了手中的精鋼飛爪,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直達神經末梢。今夜,他不僅要登上這城牆,更要讓城樓上那些自以為高枕無憂的家夥們,在鮮血噴湧的刹那,深刻記住“演淩”二字帶來的無儘恐懼!
他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潮濕涼意的空氣,肺腑間火辣辣的刺痛感讓他精神一振。足尖猛地蹬地,身軀如一張蓄滿力量的強弓驟然彈出!精鋼飛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脫手而出,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銀亮短促的弧線,“哐啷”一聲,爪尖死死咬住了垛口下方一塊凸起的、布滿歲月侵蝕痕跡的石磚縫隙。沒有絲毫猶豫,演淩雙臂肌肉賁張,借著繩索傳來的沉重反衝力,身體如靈猿般騰空而起,猛地向上竄去。靴底與粗糙的牆麵摩擦,發出悉悉索索的微響,碎石屑簌簌落下,掉入下方深邃的黑暗中。
攀爬的速度極快,風聲在耳邊急速掠過,帶著夜晚的寒意。幾乎就在他即將翻越那致命的垛口邊緣,勝利唾手可得之時——
“噗!”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隻腳剛踏上垛口冰冷的石麵,另一隻腳尚懸在牆外的虛空中,演淩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一支漆黑的羽箭,如同從幽冥深處射出的毒蛇之吻,帶著尖銳刺耳的破空厲嘯,無情地撕裂了他左肩後方的皮肉。冰冷的箭頭撕裂皮肉、撞擊骨頭帶來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感官。
“呃啊——!”一聲短促淒厲的慘叫不受控製地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
晚了!
這聲慘呼如同投入寂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打破了整個城牆上凝固的空氣。原本看似空無一人的敵樓陰影裡、垛堞之後,如同鬼魅般驟然立起一排排沉默的身影!
“敵襲——!”
“放箭!瞄準!”
尖銳的鑼聲和短促有力的口令聲瞬間撕裂了寧靜的夜空!刹那間,城頭上弓弦齊鳴,如同死神的豎琴被驟然撥響!無數支羽箭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形成一片致命的黑色浪潮,從四麵八方朝著演淩立足的那一小片垛口區域瘋狂潑灑而下!
“我刺客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演淩嘶吼著,試圖用怒吼壓下心底翻騰的驚懼。箭雨如飛蝗般罩頂而來,他猛地矮身,死死貼伏在冰冷的垛口內側邊緣,將自己縮成最小一團。但這狹小的空間根本無處可逃!一支箭擦著頭皮飛過,帶走一縷頭發和一片灼熱的碎屑;緊跟著,左大腿外側驟然傳來一股無法形容的撕裂劇痛,一支箭深深釘了進去!肋骨下方又是一陣冰涼刺骨的撞擊感,箭鏃撕裂了皮甲,鑽入了血肉!背部、手臂、肩膀……鈍器撞擊般的痛楚接二連三地炸開!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身體猛地一顫,每一次都帶走一股滾燙的生命力,在冰冷的石麵上濺開一朵朵迅速凝結的暗紅冰花。冰冷的汗水混合著血水,瞬間浸透了破爛不堪的夜行衣,粘稠而冰冷地貼在他的皮膚上。刺骨的寒意從四麵八方,從傷口深處,瘋狂地湧向核心,幾乎凍結了他的血液。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濃重地籠罩而下。
“不行!”一個絕望的念頭在劇痛和冰冷的撕扯中猛然炸響,“此地絕不能再留!”求生的本能如同垂死野獸的最後咆哮,壓倒了所有的不甘與凶戾。他用儘全身殘存的氣力,雙腳猛地一蹬腳下濕滑帶血的石磚,身體向後仰倒,朝著城牆外側那片未知的、令人心悸的深邃黑暗,不顧一切地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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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耳邊風聲呼嘯,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翻滾。冰冷的空氣狠狠抽打在臉上、傷口上,帶來短暫的麻木。下方,是那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幽暗光澤的巨大湖泊——溫春湖。傳說中,它的深處棲息著成群結隊、嗜血如狂的溫春食人魚。演淩的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正急速放大,如同一個貪婪張開巨口的怪獸,等待著吞噬他的一切。
“噗通——!”
冰冷渾濁的湖水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演淩遍體鱗傷的身體上。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讓他瞬間窒息,冰冷的湖水無縫不入,瘋狂灌入口鼻,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細密的冰針,瞬間穿透他濕透的衣物,狠狠刺入每一寸肌膚,深入骨髓。左肩上那支未拔掉的箭杆被水流衝擊著,攪動著傷口深處敏感的神經,每一次微小的晃動都帶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
然而,這冰冷的劇痛僅僅維持了一刹那,就被一種更原始、更狂暴的恐懼徹底取代!
就在他落水之處擴散開的渾濁漣漪下方,仿佛某種沉睡的恐怖驟然被血腥味驚醒。先是幾點微弱的、幽綠色的、冰冷無機質的光點在墨色的湖水深處幽幽亮起,如同地獄的磷火。緊接著,是十幾點、幾十點、上百點……密密麻麻,瞬間連成一片令人頭皮炸裂的冰冷光網!無數細碎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哢嚓嚓”聲從水下傳來,如同無數把細小的鈍鋸在瘋狂地鋸割著朽木,瞬間蓋過了水聲!
“食人魚群!”演淩的血液刹那間凍結成冰,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臟,幾乎要將其捏爆!他瘋狂地掙紮起來,試圖劃水逃離這片死亡水域。但全身的創傷和刺骨的寒冷讓他每一個動作都變得沉重而僵硬,如同在粘稠的瀝青中移動。
劇痛!
尖銳得無法想象的劇痛從身體各處猛地爆發出來!小腿、腳踝、手臂外側、腰肋……十幾處地方同時被無數細密、冰冷、卻鋒利無比的鋸齒狠狠咬住!那不是普通的撕咬,更像是無數把燒紅的小銼刀在同一時間狠狠銼刮著他的皮肉和神經!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鋸齒嵌入血肉後瘋狂地撕扯、扭轉!鮮血如同濃稠的煙霧,在冰冷渾濁的湖水中迅速彌漫開來,染紅了他周圍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