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淡,小巷淺短,他就這樣筆直醒目得站在中間。
像是已經站了很久,也像是要這樣繼續站下去。
這人霍然就是趙雋。
李大狗剛剛走到巷口,他就直勾勾得盯上了他,就像一隻埋伏許久,耐心等待獵物自己靠近的掠食者。
“能遇上我,說明你的運氣不算太壞。”趙雋淡然開口,望向他的佩刀。
見李大狗不說話,他又自顧說道
“我一直對你們,所謂的兩河武林七新秀不以為然,幾個沒有師門傳承和家族底蘊的年輕人,就算取得一些成就,以後的路也很難長久。”
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對方會接話茬,繼續道
“王哲與王閔是這樣,那幾個沒來這裡的人也是這樣,而你,甚至還要差上一些。也就秋仇還算看得上眼,隻是那人迂腐又多管閒事,天生一副短命相,今次不死,也注定活不長久。”
李大狗算是聽出來了,這小子是把自己當成了剛剛離去的紀儻。
於是更加沉默。
趙雋口氣依舊淡然,道“盧軫死了,你若不死就會變得不合情理,你說對不對?”
聞聽此言,李大狗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出門沒看黃曆,莫非今天真不適合出行?”
“剛剛紀儻想殺我,現在趙雋把我當紀儻,還是想殺我,今天犯太歲?”
頭頂彎月如鉤,星河燦爛,秋夜依然朗爽。
李大狗有些納悶,之前跟蹤紀儻是想從對方口中,打聽一些自己不清楚的內幕,而今聽趙雋廢話,也是想看看他會不會主動說出些什麼。
如今看來是不打算主動說了。
隻是,盧軫是什麼時候死的?
他死了,卻要紀儻跟著一起死,這是什麼緣由?
殺死他的人就是紀儻?
這和趙雋有什麼關係?
他應該開心才對,為什麼要在這裡圍堵紀儻?
剛剛紀儻殺死那隻貓頭鷹,又突然閃身離開是為了什麼?
是什麼給了趙雋勇氣,盧軫剛死,就敢一個人出來晃蕩?
……
李大狗滿腦袋的疑惑,來不及問出口,趙雋手中劍鞘已經自動脫離,插在小巷角落的地上。
一步一步向著李大狗走來,每一步跨出的距離就像被尺子丈量好了一樣。
這種強迫症一樣的習慣,本來沒什麼,現在卻讓李大狗原先就惱火的心,更加煩躁。
李大狗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煩悶,借助暗淡的夜色,注意趙雋的每一個舉動。
不多不少,趙雋的腳步停在三丈之前。
右手長劍斜指地麵,道“看來你想死的快一點。”
話音一落,人如離弦之箭,一抹劍光像流星一樣,在夜空中劃出一條筆直線路,刺向李大狗的咽喉。
喉嚨前好似出現了一股涼風,莫名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劍鋒未至,涼風已至。
李大狗突然動了。
一道寒光從腰間乍起,映入兩人眼球,比耳中聽到的長刀出鞘聲更早。
風已來,便迎風斬去。
鏘然。
刀劍相擊,炸出點點火星。
趙雋撤劍的同時,人已如大鷹盤旋,長劍在半空抖動,如密密麻麻的流星墜入大地,勢必要砸出一片深坑。
李大狗的腦袋,就是這片範圍的最中心。
長刀由下而上,迎著劍風,如火箭騰空,瞬間斬破所有的劍勢。
腳下八卦遊龍步在虛空踏出,隻一步就追上借力轉向的趙雋。
一刀斬出,風起刀至,一下劈在趙雋架起的長劍之上。
他的身影被這一刀擊落地麵,腳下連連踏步,還未來得及站穩,奪命的刀光,由上而下,再次襲來。
趙雋長劍連連刺出,如長槍點落寒星,不斷擊打在李大狗刀鋒之上,腰杆和雙膝卻被這淩空一刀,壓得不斷彎曲。
錚錚錚……
一連十餘劍,終於在雙膝即將觸及地麵之前,卸去了這一刀的全部力量。
李大狗借最後一劍之力,騰空而起,往前方斜斜落下。
猛然間,屈膝彎腰的趙雋,像是被壓縮到至極的彈簧,刹那間釋放全部力量。
長劍劃過夜幕,瞬間來到李大狗落腳之處,劍鋒陡轉,拔地而起。
李大狗隻來得及長刀一架,就被趙雋一劍挑飛。
飛起的同時,趙雋身形拔地而起,長劍幾乎貼著李大狗的衣服,緊隨其後追了上來。
涼風再起,李大狗一刀斬出,鏘然一聲,準確擊在劍尖之上。
哢嚓作響。
不堪重擊的雁翎刀,終於斷裂。
李大狗也借著一刀之力,改變方向,淩空踏出一步,再次踏足地麵。
趙雋左手一伸,摁在屋簷,身形陡轉,在李大狗身前站穩。
依舊筆直如鬆。
李大狗頗為無奈,佩刀隻是在山穀裡撿來的,質地普通。
而且光憑迎風一刀斬,也無法戰勝對方。
看起來此前趙雋兩次出手,都未出全力,今夜的趙雋幾次出招,雖然還是長空劍法,卻都是前所未見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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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拖泥帶水,出如鷹擊長空,又如流星墜地,變化蘊含在直來直往中,殺機展露在兔起鶻落間,偏偏不失大氣。
或許這才是長空劍法進攻中的厲害殺招。
李大狗右手抬起,斷了一截的佩刀,指向麵色冷然的趙雋。
夜風從背後吹來。
李大狗猛然斬出一刀。
刀光直射,毫無花招,卻讓心情剛剛放鬆的趙雋,在一瞬間汗毛直立。
這一刀似山嶽倒塌,如大浪倒卷,一種避不開,擋不下,逃不了的感覺,湧上心頭。
趙雋一聲大喊,以一種絕然的堅強心態,瘋一般揮出右手長劍,刺向這一抹無堅不摧的刀光。
錚錚交擊之聲,如密集的冰雹,敲打在屋頂黑瓦之上。
長劍點出陣陣幻影,趙雋腳下一退再退,踩出一個個清晰腳印。
手臂血管開始爆裂,掌心早已血肉模糊,也無法阻擋刀光臨近。
右手揮出的空間,一寸寸被刀光壓縮,從能完整出劍,變得施展不開,束手束腳。
這也加速了他的敗亡。
啊……
趙雋胸膛的一口真氣,猛然噴發,伴隨一陣大喊,右手寬大的衣袖瞬間炸裂,長劍急點而出,做著最後的掙紮。
刀光猛然一收。
趙雋終於停止後退的腳步。
他的身形,也終於不再如槍一般筆直
李大狗手持斷刃,立在趙雋身前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