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後,人嫌狗厭的三個官差,帶著六個肩挑貨物的力夫,離開了布局雜亂的廢泊鎮。
由此西南兩裡外,跨過一條七八丈寬的河流,一個有棵合抱桂樹的小村,便是李大狗的家鄉。
因為村口有棵大桂樹,所以很自然的就叫做了桂樹村,至於桂樹長大之前,叫什麼名字,已經沒人在意了。
還沒跨過河流,李大狗的鼻子,已然聞到了濃鬱的桂花香味。
花香厚重又不顯俗氣,經清風遠遠送來,頗有點清新淡雅的感覺。
李大狗一直緊繃的心情,也得以稍稍舒展。
前方是一條不大的河流,水域約有七八丈寬,雖然流速漸緩,卻因為有船經過,沒有鋪設橋梁,隻在兩岸臨水處,各自鋪有一段長約四五丈的木製棧橋。
想必就是以往停靠船隻的渡口了,粗略算來,大抵能夠停泊五六艘船隻,可以想見此前的熱鬨場景。
隻是因為渡口廢棄已久,來往船隻銳減,無人維護,而今顯得破舊不堪,勉強還能停靠兩艘擺渡小船。
現在不過早上10點多些,也隻看到三兩條裝有貨物的船隻,沒有停靠的意思,徑直而過
靠近李大狗的一側,更是一艘也沒有。
倒是對岸停有一艘渡船,船夫遠遠看到他們幾人,於是調轉方向,往這邊靠攏。
李大狗眼尖,很早就看到了對方,是一個身穿短褂,年過五十歲的老伯。
誰知道那撐著竹竿,往這邊靠攏的老翁,行船不過三兩丈,突而停下不動,抬起左手做了個了望的動作。
然後一個轉身,把竹竿往斜地裡一插,三兩下將小舟掉了個頭,竟也不回對岸,直接往下遊行去。
李大狗目瞪口呆,一時不明白那老翁為什麼突然轉向。
回頭看向郭、梁二人。
卻見兩人目光躲閃,不敢直視自己,頓時知曉是怎麼回事。
‘他媽的,官民矛盾這麼尖銳嗎?比當年小販遇見城管,跑得還快……’
“將那老翁喊回來,沒喊回來,你二人遊過去,也得給我找到一條船隻。”
李大狗目光陰冷,盯得郭、梁二人脊背生汗。
郭智一個激靈,隻覺得這位李長官的目光,就像一柄鋼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麵一樣,心中一陣發涼。
趕緊往左跑出幾步,攏手在口,威脅喊道:“兀得那老漢,趕緊把船撐過來,將大爺們接過對岸去,遲了半刻,你就彆在這裡乾了……”
他這一喊,那撐杆的老翁好似年輕了十來歲,雙手更加賣力了幾分,船隻飛快往下遊行去。
李大狗本就不白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黑了。
梁洪見此,連忙拉住郭智手臂,換自己喊道:“老伯老伯,快快回來,我們給錢的,雙倍給錢……”
也不知是那老翁耳背,還是真個不想做他們的生意,頭也不回,繼續往下遊撐船。
李大狗估算了一下雙方距離,大概有二十多丈,左手往下一撐,人已立在馬上。
腳下猛然發力,在大黑馬身軀往下一沉的瞬間,李大狗八卦遊龍步已然踏出,人如飛燕激射而出。
在眾人駭然的目光中,一步掠出近十丈,左腳在河麵一點,又如燕子抄水一般,再次掠出五六丈遠。
不等落下,右腳在空中一踏,速度比之前一步還要快上幾分,咚得一聲脆響,身穿捕頭皂衣的李大狗,已然落在船尾甲板之上。
那老翁聽到聲響,調整了一下船隻方向,緩緩回過頭來,見到身後不遠站著的李大狗。
“啊…”的一聲,霎時被驚得嘴巴合不上來。
李大狗跨前一步,抓住老翁差點掉落的竹竿,趕緊寬慰道:“老伯切莫驚慌,小子雖是官差,也是對麵桂樹村的人,萬萬不會做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
“你、你……你,是,是怎麼上來的?”要不是白日橫空,這老翁幾乎懷疑他的河中水鬼。
見腳下隨波逐流的無棚小船,漸漸偏離河道,李大狗趕緊將竹竿還給老翁,道“老伯無需驚訝,當差做事的人,為抓捕毛賊學了幾手腳上功夫,稀鬆平常的緊。”
“這要是稀疏平常,老百姓還怎麼活……”接過竹竿的同時,臉有驚容的老翁,下意識說出來心裡話。
李大狗隻能裝著沒聽見,指著前麵的河灣,提醒道“老伯,快撐船吧,要不然衝到對岸,就該擱淺了。”
“誤不了事,誤不了事。”
大概是老翁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不對,趕緊恢複舟子本色,竹竿在河中重重點兩下,借著河道轉彎處的回旋水流,小船很快完成了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