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漸疏又漸密,像是多情的女子,欲走還來。
李大狗望著亭外官道,許久也不見一個行人。
朱權走至他的身後,試探問道:“李大哥,趙家會怎麼做?”
這兩天來,李大狗與他分享了麻葉城紛亂的許多內幕,這讓他對江湖險惡這句話,有了更全麵的認識。
明白了那些天裡,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是有多麼的幸運,
趙家這種地方望族,哪怕不久之前,剛剛經曆沉重打擊,也是不可小視的存在。
他不理解,不過是一柄比較難得的江湖寶劍,李大狗為什麼不願還給對方,隻要順利進入陽山,成為修仙之人,這類江湖武器不過是破銅爛鐵。
如果李大狗需要武器,那叫什麼毒手七絕劍,王哲的佩劍,還在自己身上,完全可以拿去使用,反正自己不會武功,除了帶來些許安全感,完全沒其他用處。
李大狗回頭,見朱權眉頭緊鎖,臉有憂色,微笑問道:“你在擔心趙家,會謀害我們?”
“嗯,邽陽府是他們的地盤,我們作為外人,很容易著道。”朱權點頭。
李大狗道“或許他們會有這種心思,但肯定不會選擇在邽陽府地界動手。甚至還要廢些心思,不能讓我們在城裡出現意外,否則不是他們做的,也擺脫不了嫌疑,那可真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嗯……”知道對方不會在邽陽府動手,朱權鬆了一口氣,奇怪問道“黃河在哪裡?”
李大狗咳嗽一聲,轉移話題問道“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俗語、諺語來曆難尋,朱權也隻是隨口一問。
而今李大狗轉移話題,他果然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斟酌一會,開口說道
“我們……我們不理趙家,今晚在這裡歇息,明天一早穿過邽陽府,直接北上。”
李大狗轉身走回亭子,探出右手,將地上的橫刀拿起,對朱權說道“這樣一來,我們豈非示弱於人,倘若他們不肯罷休,買通沿途山匪,我們就會有數不清麻煩,
甚至膽子再大一點,換個身份攔路截殺,隻要手腳乾淨,之後任由祖傳寶劍外流,再用正當的手段或買或贖,將寶劍收回,彆人也是無話可說。”
朱權回望身後馬車,又轉頭看向李大狗的背影,和他左手的四尺黑鞘長劍,心裡疑惑莫非這劍對他特彆重要?
不然為什麼不將它還給趙家?
做了好些年的店小二,他是知道武林人士向來最好顏麵,李大狗拿著對方的祖傳寶劍,穿州過府簡直就是打趙家的臉。
心裡不免有了一絲埋怨。
此次去往陽山,便是兩人以普通人的身份,在世間行走的最後一遭,平安無事,不出紕漏,才是最重要的,其餘身外之物,何必留戀太重。
隻是,朱權也知人微言輕的道理,沒有李大狗的護持,近萬裡的行程,萬難安生。
朱權低下頭,努力思考,自己兩人要怎麼做,才能不交惡趙家?
此時的他,早已不是店小二的打扮,雖然在李大狗的叮囑之下,衣褲外套俱是棉布,腳上鞋子卻是一雙雲紋半筒麂皮靴。
在路不平離開之後,李大狗信守承諾,將七百多兩的黃金,從棺材鋪裡取出,全部贈送於他。
那時候的朱權心神不寧,也就木然收下,之後李大狗讓秋仇帶朱權前往陽山,秋仇不願。三人在麻葉城北郊分彆之後,朱權那點不能為外人道的憂慮心思,終於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