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開一間上房。”我衝著愣神的店小二喊。想必這裡很難得看到我們這樣的旅人來往，老板和小二齊齊出迎，卻也尷尬的不知怎麼招待的好。似乎是挺淳樸的一群人。
“季小姐不用晚膳？”顧洛盟詫異的詢問，眼神裡卻是一片了然。
“旅途勞頓。”我隻扔了這四個字，便匆匆上樓，站在樓梯上等著店小二帶路。
“季小姐好好休息，麻煩店家帶個路。”顧洛盟的不讚同我心裡有數，也很坦然，不喜歡我這樣性子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個。隻是，他和我接觸了才多久，這定論下的還真是快。
“好嘞，小姐這邊走。”小二也是個機靈的，隻愣了一會兒便回過了神來，唱個喏，便迅速領我去了房間。
果然，房間也是粗陋的。我食指隨意在桌上一劃，粘膩的，很不舒服的感覺。轉過頭去看著在房內打點物件的店小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小姐，荒郊野外，這間客棧也就是給過路人個方便。您多擔待。”
“行了，你下去吧。”我不大與人為難，除非是先惹上我的人。
店小二前腳剛走，星臨便進來了，見我靠坐在床上，帶著笑走近前：“小姐何必生這悶氣，過了今日好玩的好看的便都能遇上了。”
她不知道，我是在和我自己生氣呢。白活了那麼多年，眼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星臨你吃過了？”我找著話題說。
“哪能這麼快呢，不過是店家正忙，我就上來看看。”
“你下去陪著顧尚書說話吧。我對他可算是大不敬了，”我推她，“我一個人靜靜，你吃過了也不必來瞧我了，自己歇了就是。”
“那小姐你……”星臨瞅了瞅我臉色，“好好歇息”這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我知道，你去就是了。”我擺了擺手，閉了眼躺下去，努力忽略周身的不適。
是夜，皓月當空，群星閃爍。
這般景致是我的最愛，在現代，哪有機會欣賞如此純粹的星空。
我彈指熄燈，依然還是墊著抱枕，靠著床柱的姿勢，目光卻早飛出了窗外，城市與郊外的星空也大不一樣。以往我行走江湖，極少風餐露宿，幾乎是每宿必宿在季氏旗下的客棧裡，這樣機會是少之又少。
出了會兒神，突然間眼前一黯，我眨了眨眼，隻見一個人影輕巧巧的飄了進來，正擋在窗前。
換做以前，我一定是尖聲驚叫。不過這會兒大不一樣，身負武功的人眼力聽力什麼的都與以往大相迥異，我很清楚的就可以感知來人身體散發的氣味和熱量，絕不是什麼山間鬼魅。
他未在屋裡站定，隻是足尖輕點，輕輕的旋著坐到了窗台上，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子桑，彆來無恙。”我淡笑著打招呼，雖然不是同一張的臉，但他身上的氣息，我還是有十足的把握，不會錯認。
“又被你發現了？”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語氣卻十足的輕佻。
“你來做什麼？”子桑是他的人，我知道。把身後的抱枕納入懷中，我側了身，把自己的情緒掩入青帳中。
“主上已經收到消息，特地讓我跟來的。”子桑擺著一副關我何事的表情。
“還有誰呢？”我看著他一身女兒裝，還真是國色天香。
“牟賀，”他一個騰身就晃到了床邊，直接坐到了床沿，挑起我的下巴，“主上對你真是諸多費心，你該怎麼回報呢？”
“牟賀在哪？”我拍掉他的手，對於他那個主上，我至今不知是何人。和牟賀我卻是熟識。子桑，既是姓，也是名，與他結識源於一場無端的圍殺，至今我仍不知當時那幫殺手的目標是我還是他，牟賀是他的金蘭義妹，當年闖蕩江湖時也曾一同浴血，都是過命的交情。
“淑妃，三夫人之首，一個星臨怕是不夠，你合該多些人伺候，”他笑著把手放到我肩上，打斷我的回憶，“現在還講男女之防，以後該怎麼和我相處呢？”
“嗯？”怎麼說我也是來自開放的二十一世紀，從小耳濡目染，後來更是身體力行，對男女大防並不介意，隻是如今身在古代，多少要注意些。往裡挪了挪，騰出了一些空間，我有心配合他們的計劃，雖不知道等著我的是怎樣的未來，但有助力不借，不是我的風格，“說吧，什麼時間，在哪裡。”
“顧尚書有沒有告訴你，此行並不是去舊都？”他整了整思路，卻不知所以的轉換了話題。
“那便是去新都嘍。”去哪關我什麼事，去了要能回得來才好。
“的確是去淩霄宮，”子桑收起了戲謔的態度，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遷都茲事重大，皇帝早帶著秦丞相、季學士、禮部尚書、工部尚書等等一群官員都守在那兒呢。”
“嗯？”我再次表示好奇，子桑的主上，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不過......我不耐的皺眉，子桑，拜托你講重點，重點！
“明日金陵紅樓會有女子被迫賣身，”他瞄了瞄我的臉色，“你記得好心買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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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洛盟會準我去？”我笑眯眯的看他，直入重點。
“放心，”子桑聲音低低的，帶著些許神秘，“我知道你對青樓盼望已久，給你個機會去見上一見。”
“子桑，”我不知道何時他也開始揣摩我的心思，“我的確對青樓感興趣，但是，我還不想在這個時候留下什麼失德的話柄。”
“這個，主上自有辦法。”高深莫測的一笑，我頓失滔滔。
皺著眉看他，如果那位主上夠聰明，我就不必再操著這份心，隻等著收人就是。可是，“子桑，我很緊張。”這份擔憂在對著好友時，還是脫口而出。
“我知道，”他摟過我，掌心帶著安撫的溫柔附上我的背，“我都知道。”
“告訴我，你口中的主上是誰？”我輕輕開口，語帶誘惑，“告訴我，讓我彆那麼擔心。”
他的手驟然一僵，苦笑：“安心，我不會害你。如今時候未到，有朝一日，你自會明白。”
“嗯，”這樣都問不出來，那便真是無可奉告了。我適時的流露出一抹困意，卻又帶著江湖的灑脫，“子桑，我困了。”
子桑站起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開門出去了。
真是的，來的時候小心翼翼，走的時候反而大搖大擺了！我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抿了抿唇，思考起以後的事來，儘管落了杞人憂天之嫌，但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一宿無眠，第二日精神反倒出奇的好。這個我多少是有體驗的，在現代的時候一晌貪歡，通宵的日子占著我生活的大部分。咖啡的確可以刺激精神，但古代沒有這些東西，茶是有的，可惜我向來不愛喝。我也知道一晚不睡沒事，但連續幾晚絕對會撐不住，好在，很快我們的車駕便入了城。金陵是離國有名的都市。令我感到詫異的是，顧洛盟竟然主動提議在金陵休息一日，帶我前去各處名勝轉一轉。這一轉就轉到了紅樓。看過穿越小說的人都知道，青樓是必去的地方，隻是我沒想到我的青樓之行，來得如此簡單隨意。換上男裝，帶上幾個隨從，便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果真如子桑所說，這紅樓裡，正在競價某女子的初夜。隻是稍施粉黛，便如此國色天姿，牟賀的手段還真是不可小覷。隻是，此妝容雖出自她的手筆，這人卻不是她。我耐著性子等到了最後，終於等到了那位哭得梨花帶雨的，比前麵幾位女子的出場輸了奢華，卻勝在清麗無暇的小女子，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魔女，“晚妝仙子”，牟賀。“晚妝”，晚——隻在夜間行動，妝——易容術出神入化，真是好名號。隻是如今這一幅楚楚動人的樣子，很難與她的魔女做派聯係在一起，真是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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