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尋把匕首向腰間一插一扣,朝眾人擺了擺手,轉身便沿著來時的木棧道大步離開。
靴底踏在潮濕的木板上,發出一連串悶響,很快就被海風吹散。
其餘人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暮色與礁石之間,才收回視線。
枯草在腳下發出乾脆的碎裂聲。
沒有風,空氣卻像被火烤過,乾燥得令人喉嚨發痛。
每一根草莖都呈現出焦黃的色澤,輕輕一踩就化作齏粉,連一點綠意的殘渣都找不到。
隊伍裡的人沉默地排成一列,靴跟揚起細微的塵土,像一條灰蛇在死寂的大地上蜿蜒。
夕陽把最後一抹血紅潑在殘破的石階上。城堡的外牆由漆黑的巨石壘成,縫隙裡滲出經年不散的陰冷。
鐵門早已鏽蝕,門軸歪扭,像一張被強行撬開的獸口。
門楣上殘留的魔王徽記隻剩半片獠牙,在餘暉裡泛著暗紅,仿佛仍在滴血。
弈白把地圖折了兩折,收入了儲物袋中。
他抬頭,目光沿著牆垛的缺口一路掃到最高的那座塔樓——塔尖缺了一截,像被利齒咬斷的骨頭。
弈白喉結滾動,聲音低沉而篤定:“就是這了,魔王遺棄的城堡。”
他話音落下,隊伍裡沒人再開口。
隻有枯草在靴底碎裂的細聲,回應著這座死城的沉默。
林軒的耳朵在兜帽下輕輕一抖,像受驚的狐狸,準確地捕捉到那兩個字——魔王。
“哦?”他眼睛一亮,聲音裡帶著他聲音特有的清亮與急切,“所以說魔王就在這裡麵嗎?我們現在就要打魔王了嗎?”
他話音未落,腰間長劍已經“噌”地彈出半寸,寒光映著暮色,興奮得直顫。
弈白轉身,正對上那雙發亮的眸子。
他嘴角一抽,無奈地搖頭,剛張開嘴,便聽見身後“哢啦哢啦”
一陣金屬摩擦——梟雨單膝跪地,把重盾往麵前一砸;晨雪拇指頂開劍格,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就連一貫懶散的澈歿都拿出了那把長劍。
幾個人瞬間排成半月,殺氣騰騰,仿佛下一秒就會破門而入。
弈白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抬起左手,用掌心狠狠壓住眉心,試圖把湧到嘴邊的歎息堵回去。
“拜托——”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足夠讓每個人聽見,“都說了是‘遺棄’的城堡,沒有魔王。
最多幾隻流浪魔物,撐死也就三階。情報寫得清清楚楚:真正的魔王被詛咒困在島上,卻早已轉移到幾十公裡外的‘死亡峰’頂。
那裡才是最終戰場。這裡——”
他指節敲了敲鏽跡斑斑的鐵門,“——隻是被丟下的空殼。”
話還沒落地,梟雨已經“嘖”了一聲,收起盾牌便大步上前。
他連試探都懶得做,右手扣住門環,臂肌一繃——
“吱——砰!”
整扇鐵門被他生生拽開,鉸鏈發出垂死般的哀嚎。
灰塵與鐵鏽碎屑簌簌落下,在最後一縷夕陽裡閃著血似的光。
“哎呀,”
梟雨甩了甩發麻的手腕,笑得牙尖嘴利,“既然沒魔王,那還怕——”
“嗖!”
破風尖嘯驟然撕裂暮色。一支黑羽箭矢自門內幽暗處激射而出,快得隻在眾人視網膜上留下一道烏光,直取梟雨眉心!
“我艸!”
梟雨瞳孔猛地一縮,像被針紮了一樣,身體先於意識猛地蹲低。
黑羽箭貼著他的龍角掠過,“咻”地撕開空氣,留下一道灼痛的尾風。
箭矢餘勢不減,直奔弈白眉心。
弈白半步未退,右手如電探出——“啪”一聲脆響,箭杆被他穩穩扣在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