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連風都屏住了呼吸,隻有澈歿自己的心跳聲在空蕩蕩的空間裡回蕩,像一麵破鼓被反複敲打。
他僵在原地,手腳仿佛不是自己的,指尖發麻,連動一下手指都覺得費力,茫然地看著眼前突然撕裂的黑暗——一道亮光毫無征兆地破開混沌,像破曉時第一縷刺透雲層的光,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虛假暖意。
那道光裡,林軒的背影慢慢凝實。
還是他熟悉的樣子,頭發被風微微吹動,甚至能看到他轉身時衣擺揚起的弧度。
澈歿的心臟驟然縮緊,像被一隻手攥住,他猛地抬起頭,眼裡瞬間湧起點點光亮,喉嚨裡發緊,幾乎要喊出“林軒”。
緊接著,光裡陸續浮現出其他人的身影。
梟雨縮著肩膀站在林軒身側,正被旁邊的晨雪拍著後背笑。
弈白側臉在光暈裡柔和得像幅畫,連平時最嚴肅的他都微微揚著嘴角,幾個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氣氛輕鬆得像他們每次休整時的模樣。
所有人都在,一個不缺,他們周身的光芒越來越盛,像一群被星辰簇擁的人,溫暖得讓澈歿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想靠近,哪怕隻是站在他們身後,聽一聽他們的聲音也好。
可腳像被釘在了地裡,腳踝處傳來黏膩的拉扯感,低頭一看,地麵竟滲出漆黑的黏液,像融化的瀝青,死死粘住他的鞋底,每抬起一寸都要耗費全身力氣。
他拚命掙紮,膝蓋卻控製不住地發顫,冷汗順著額角滑進衣領,帶來一陣冰涼的戰栗。
“等等……”他終於擠出一絲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帶上我……”
可前麵的人像是完全沒聽見。
林軒轉過身,似乎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聲音傳過來。
他的臉在光裡有些模糊,接著便轉過身,和其他人一起,朝著光更深處走去。
他們的步伐不快,甚至還在說笑,可距離卻在一點點拉遠,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玻璃。
澈歿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光芒也隨之黯淡,像快要熄滅的燭火。
他急得想大喊,想衝過去抓住他們的衣角,可喉嚨像被堵住,身體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片光帶著他唯一的溫暖,一點點沉入無邊的黑暗裡。
周圍的寂靜開始變得嘈雜,無數細碎的嘲諷聲從四麵八方鑽進來:“看,他們根本不需要你”“你本來就不屬於那裡”“留在這裡吧,和我們一起”……
澈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彌漫開來,可他感覺不到疼。
他隻能站在原地,看著最後一點光亮消失在視野裡,然後被徹底的黑暗和冰冷吞噬,仿佛從一開始,他就從未靠近過那片溫暖。
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剛才還殘留的暖意。
緊接著,無數道模糊的人影從陰影裡鑽出來,他們的臉像是被打上了毛玻璃,看不清五官,卻能感覺到那一道道落在身上的、冰冷又充滿惡意的視線——像極了前世校園裡那些堵住他去路的霸淩者,還有那些明明看見了卻扭過頭去的旁觀者。
他們的笑聲先傳了過來,不是開心的笑,是那種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帶著嘲弄的嗤笑,“嘻嘻”“嗬嗬”的聲音此起彼伏,像一群圍著獵物的鬣狗,尖銳得刺得他耳膜發疼。
沒等澈歿反應過來,那些人影已經圍了上來,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圈。
有人用肩膀狠狠撞在他的胳膊上,他踉蹌著差點摔倒,剛站穩,後背又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整個人往前撲去,膝蓋磕在堅硬的地麵上,傳來一陣鈍痛。
可他連揉一揉的時間都沒有,更多的碰撞和推搡接踵而至,像暴雨一樣砸在他身上。
“沒人會在乎你……”一個粗啞的聲音在左耳邊響起,像砂紙磨過木頭。
“你本來就不該在這裡……”右邊立刻有人接話,聲音尖利又刻薄。
“看看你這副樣子,誰會帶你玩啊?哈哈哈!”
“湊過來也是多餘的,趕緊滾吧……”
這些話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紮進他的耳朵裡,又順著血液流進心臟,每一句都精準地戳在他最痛的地方。
他想辯解,想喊“不是這樣的”,可嘴巴像被縫上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能無措地左右張望,像一隻被圍在獵場中央的羔羊,明明看到主角團就在不遠處,卻怎麼也穿不過眼前這層由惡意織成的牆。
窒息感越來越強,像是有一隻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肺裡的空氣一點點被抽走,胸口悶得快要炸開。
那些人影的輪廓開始晃動,他們的嘲笑和推搡變成了無休止的循環,讓他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被堵在教學樓後的下午——同樣的孤立無援,同樣的冰冷目光,同樣的聲音在耳邊盤旋,告訴他“你永遠都是多餘的”。
他的身體開始發抖,不是因為冷,是因為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又一次將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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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已經逃離了過去,明明以為找到了願意接納自己的人,可此刻,這些模糊的人影卻像鬼魅一樣,把他重新拖回了那個永遠融不進任何群體的、黑暗的牢籠裡。
就在徹骨的寒意和嘲笑聲快要將他吞噬時,人群的縫隙裡突然透出一點暖光。
一個身影慢慢走了過來,輪廓柔和得像裹著一層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