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歿隻覺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席卷全身,像被無形的手猛地拽了一把,眼前的幻境碎片還未散儘,身體已重重落回實處。
他踉蹌著站穩,胸腔裡還殘留著幻境中的窒息感,下意識地轉頭環顧四周。
視線剛掃過身側,便撞見了晨雪。
此刻的晨雪正皺著眉,一臉茫然地轉動脖頸,目光在四周胡亂逡巡,顯然也剛從某個空間掙脫出來。
他的發梢還沾著幻境裡的虛霧,臉上帶著幾分未散的怔忡,和平時的冷靜截然不同。
周遭被濃得化不開的迷霧包裹著,白茫茫一片,能見度不足丈許。
霧氣濕冷,貼在皮膚上帶著黏膩的寒意,連腳下的地麵都看不真切,隻能隱約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平坦開闊,沒有山石的阻礙,倒像是一片被霧氣吞噬的荒原。
“該死的……這是哪?”
晨雪低罵一聲,聲音在霧裡擴散開,帶著些微的回音。
他抬手揮了揮眼前的霧氣,可那白霧像有生命般,剛被撥開便又迅速合攏,依舊什麼都看不清。
澈歿抿緊唇,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絲魔力——霧氣裡隱約透著詭異的能量波動,絕非自然形成。
他側耳細聽,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四周一片死寂,連風穿過的聲音都沒有,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毛。
澈歿撐著地麵慢慢起身,膝蓋在虛空中踉蹌了一下才穩住重心。
他抬手按了按發沉的太陽穴,視線再次掃過這片被濃霧吞噬的周遭——白茫茫的霧氣像凝固的牛奶,連光線都被揉成了模糊的光斑,根本辨不清東西南北。
那種莫名的不安感像藤蔓般悄悄爬上心頭,順著脊椎蔓延到後頸,讓他本能地繃緊了神經。
他沒有絲毫猶豫,反手拿出長劍,劍柄被掌心的汗濡濕了幾分,劍刃斜指地麵,目光銳利如鷹隼,一寸寸掃視著霧氣深處,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晨雪見狀,也迅速收斂了臉上的茫然,伸手握住了腰間的長刀,背靠著澈歿站定,兩人形成一個微妙的防禦姿態,警惕地留意著四周任何一絲異動。
迷霧濃稠得仿佛能擰出水來,寂靜中隻有彼此的心跳聲在耳邊回響。
就在這時,無人察覺的濃霧最深處,兩點猩紅悄然亮起。
那是一雙隱藏在黑暗裡的眼睛,瞳孔收縮成危險的豎瞳,像蟄伏的毒蛇,無聲無息地睜開,死死鎖定著澈歿的方向。
視線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有純粹的、冰冷的殺意,與周遭的霧氣融為一體,連空氣都仿佛因此變得更加刺骨。
與此同時的另一端。
林軒隻覺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拋甩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急促而狼狽的弧線,隨即重重砸落在地。
堅硬的地麵撞得他胸腔發悶,膝蓋處傳來一陣鈍痛。
他伏在地上喘了幾口氣,腦海裡卻像被投入了巨石,梟雨臨走前那幾句帶著詭異笑意的話反複回響,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撐著地麵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塵土,下意識地抬頭環顧四周。
這裡還是原本的樣子,依然是那座熟悉的山頂。
可視線剛抬到平視的高度,他便猛地僵住了。
不遠處的陰影裡,一雙眼睛正靜靜地望著他。
那是雙純粹的血紅雙瞳,瞳仁深處仿佛燃著不滅的幽火,既帶著俯瞰眾生的漠然,又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妖異韻味,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是魔王!
這個認知像冰錐般刺進林軒的腦海,他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下意識地便要凝聚魔力。
但一切都太快了。
幾乎就在他認出對方的刹那,眼前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林軒甚至沒看清對方的動作,隻覺脖頸一緊,一股巨力便掐住了他的喉嚨,將他整個人硬生生拎了起來。
雙腳離地的瞬間,窒息感猛地襲來,林軒的身體本能地掙紮著,雙手去掰那隻掐著自己的手——那隻手修長而蒼白,指尖泛著淡淡的冷光,力道卻大得驚人,像一道鐵鉗,紋絲不動。
他被迫仰起頭,對上了魔王的臉。對方微微垂著眼,白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傲然。
他像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般,目光從林軒因窒息而漲紅的臉頰滑到他掙紮的雙手,最後停留在他那雙寫滿驚愕與憤怒的眼睛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弧度。
窒息感像潮水般湧來,林軒的臉頰迅速漲紅,眼前陣陣發黑。
他被魔王掐著喉嚨懸在半空,雙腳徒勞地蹬踏著,雙手死死攥住對方那隻蒼白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對方的皮肉裡。
可那手腕堅硬得像一塊寒冰,任憑他怎麼拉扯都紋絲不動,反倒像是在撓癢。
魔王看著他掙紮的模樣,原本漠然的眼底掠過一絲興味,掐著他脖頸的力道非但沒鬆,反而微微加重了些,仿佛在欣賞獵物瀕死前的最後掙紮。
就在這時,魔王的餘光似乎掃到了什麼——林軒胸前,那枚四葉草掛墜正隨著他的掙紮輕輕晃動,葉片上鑲嵌的細碎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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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魔王的瞳孔驟然一縮,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另一隻手,兩根手指快如閃電,精準地捏住那枚掛墜的鏈條,猛地一扯!
“嗤啦”一聲,細鏈應聲而斷。
魔王將那枚四葉草掛墜捏在指尖,舉到眼前,血紅的瞳仁死死盯著葉片上的紋路,指尖微微顫抖。
那熟悉的形狀,那磨損的邊緣,像一把鑰匙猛地撬開了塵封的記憶,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恍惚,仿佛沉入了某個遙遠而模糊的片段。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