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崗之上涼風習習,滾了那草浪,倒是不似剛才的那般暑熱。
宋粲此時獨坐林下,望了那隨風綿延的草浪。且是一個“荒草有浪心無瀾,馬不用兮且得閒”。於是乎,就剩下“都且閒兮神乎何以為禦”了。
心下恰然,便看那道士白花花的屁股肉與那草浪中時隱時現。
那道士吃了宋粲手中的青草便又滾去一旁蒿草中昏睡了一回。有了幾次經驗那宋粲倒沒管他,隻是守在他身旁任由著他作妖。
果不出所料,約麼不到一刻時,那道士便猶自醒轉過來。卻還是四肢著地,伸手撅臀,張嘴縮舌的深了個懶腰,又搖頭晃腦的撲棱了幾下,便雙手撐地仰頭挺胸,警惕的看了遠方。
那宋粲見他醒了,便也是看了不出聲。到時看不出這貨此番是狼是狗,心道:不管是什麼吧,卻比剛才歡實了許多。
然那道士卻看了那宋粲一眼,便腳手並用的竄了過來,見那道士眼神中透露著真誠,且慌的那宋粲急急的伸手道:
“莫要過來,莫要過來!”
很明顯,這話在那道士耳中且當他是在放屁。便是一個義無反顧挨身上來,且提了鼻子在哪宋粲身上嗅來嗅去。見他口舌間的口水淋漓倒是弄的那宋粲有些個惡心,便推了他頭喝道:
“那邊蹲了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道士仿佛聽得懂人話,聞言便是一個麵目沮喪的表情趴走。一步一顧盼,卻停在不遠處眼神楚楚可憐的望那宋粲。
此舉道士讓那宋粲一愣,心道,這廝聽得懂些個人話麽?若是喚來喝去的喚他也是好玩。
然,看那楚楚可憐的眼神配上那道士的八字胡饒是賤的讓人牙根發癢,讓那宋粲看了便是個忍俊不住。
便撿了根樹枝舉在手裡,望那道士喊了一聲:
“去!”那道士且是聽話,見樹枝飛去,便縱身飛奔,不過一晃,便喜滋滋的將那樹枝叼回。
那邀功般的眼神且是讓那宋粲兩眼放光。於是乎,便起身揮手,將那樹枝丟的更遠一些讓他撿去,隨他奔跑了來回兩人玩的一個不亦樂乎。唉,男人的快樂,有時候就這麼簡單。
那道士卻也乖巧,倒是看那宋粲累了,便蹭身舔手地歡跳於宋粲周圍與他廝鬨逗悶。
然,宋粲再拔草與他,他卻不肯吃,隻是在宋粲的手上舔了一下,便臥在宋粲身邊自顧舔手。
宋粲也見怪不怪,便由他自由,趴窩在自己身側坐在草崗林下。那宋粲方佛也得了清淨,便是頭枕雙手,口中銜枝,聞得四周陽光曬了青草的芳香,看那荒草如浪延綿至遠。
冷不丁,卻見那草崗之下路口且是陸續有人經過。此路通往汝州城內,且因此處野地清幽,平時倒也是個人跡罕至,卻如今看卻見三三兩兩的人來,且有幾分的熱鬨。
細看之,卻是些綸巾書生,市井起課先生,或打幡搖鈴或三五成群或獨來。如此竟也呈熙熙攘攘之勢。
想是看到了城中的海貼榜告前來應榜者。
看到此便心內暗想:這張家的後人辦事確是有些個手眼,這腿腳倒也是勤快。想這三日之內定能讓程郎中從中選的可用之人,屆時也能算上個將功抵過罷了。
想至此,便又想起那驛官,倒是教坊中且與他一麵之緣。然,此時再細想且也記不得那廝麵目。想罷,便是一口氣長長的哼出,心道:既然答應過那鬼吏與他後人一場富貴,不如就帶在身邊做個親兵常隨,日後見功再行提拔。
咦?人家好好的在這汝州驛館好吃好喝的作這土皇帝,你便拉他去從軍?還是個長隨,那不就是一粗實的丫鬟麽?這叫什麼提拔?
也不要這麼說。
那宋粲所在的殿前馬軍司是什麼所在?那是和與侍衛親軍司合稱“兩司”存在。他們的上麵可就是“殿前司都指揮司”那可就是“三衙”之一了。“三衙”是什麼?“三衙”是宋代禁軍最高指揮機構!
而且宋粲所屬馬軍為殿前諸班直,為皇宮禁衛,殿前儀仗,隨駕出行隨侍左右。妥妥的一個禁衛軍。
從州府廂軍一個不入品級的小官,到禁軍殿前司馬軍效力也算是一個天大的恩惠與他。
那宋粲就能直接把一個廂軍一下子拉到殿前司?謔!你當著宋粲這虞侯是白當的,即便是上麵的都虞候,哪怕是都指揮使不願意,看他爹的麵子也得立馬的畫押蓋章,說一聲“拿去!給我滾的遠遠的!”
正在想此事,卻聽的一聲道號:
“福生無量,仙長在上,小道起手。”
宋粲循聲望去,見道士一人帶了個小道童在崗下站著拱手觸額。
見那道人青衣的道袍一塵不染,頭上九粱的道冠冠玉清白。冠玉之下,長眉星目顧盼間神采奕奕。懸膽下三縷的長髯,與胸前飄飄灑灑,腳踏十方芒鞋,襯了膝下雲襪。腰上陰陽的銅扣,穿了青綠的絲絛。身後背了一口陰陽的長劍,手上一條白尾的拂塵,饒是一副仙風道骨。
宋粲見那道人麵容清秀,饒是招人喜歡。然,見他如此行禮倒是有些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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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又想,自己沒著官衣,想那道人錯把自己當作應榜之人打個招呼結伴罷了。心下想罷,便趕緊拱了手高聲回道:
“道長請了,由此往前方不遠便有司衙人等接待。”
那道人聽罷,卻放下手道:
“小相公且有領萬軍之威,又醫者大德於身。雖是蔭功無算,卻也擔不起貧道這空首矣。”
這話且是說的讓人憋氣,一句話讓那宋粲被噎的胸悶眼直,喉嚨裡麵的這口氣且是上不去下不來,咯嘍咯嘍的,饒是說不出個話來回他。也隻能看著自己那拱起的手便也不知放下還是不放下。
心下且是個氣憤,剛想懟他一句:你丫到底會不會聊天!又想來這無趣便是自家討來吃的,且是怨不得旁人。
如此兩人對視倒是一個尷尬。
且在此時卻見宋粲身邊赤身倦窩的道士抬起頭一聲望那道人吠叫一聲,而後便是一個喉中嗚嗚,呲牙看那道人。
那道人見了,趕緊拱手,道:
“仙長息怒……”
那道人再次抬手空叩了一下。
此舉且是宋粲心下不快。心道:你他娘的牛鼻子老道,不是拜我且胡亂塘塞一句便可,倒不用說的那麼直白吧。
心下有氣,卻也不便發作。且附身對身邊赤身道士柔聲道:
“我讓你咬他,你可咬?”
那道士噫嗚一聲,便是重新爬下安心舔手不理宋粲。
那宋粲見這貨如此表情,倒是被氣笑了出來,便伸手打了那道士的頭,笑罵道:
“原也是個慫貨。”
宋粲笑罵後再抬頭卻被驚得呆住!
怎的?隻見那道人手提食盒站在眼前五步!如此著實讓宋粲心下一驚,便急尋寶劍。倒是心中一寒,見那寶劍插於遠處地上,一時卻也取不過來。心道:苦也!
心下正在焦急中,卻見道人不動,心想:這道人若有歹意,隻是剛才那般手段取我首級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如若此時有殺心,我便早早去尋那巡城鬼吏張輿討差事了……
思忖之間,看那道人不再近身,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且麵上甚為驚慌,然又換做恭敬。
那宋粲見他如此,便下放心來。盤腿安坐了不再想取寶劍之事。卻又聽得那道人道:
“原是結界……”
且是個自問自答。那宋粲見他奇怪,卻聽得那道人又道:
“晚輩實不敢造次,實不敢誤了仙家走胎!隻想與貴友結個善緣。”
說罷卻是依舊一動不動。
宋粲聽罷心裡暗罵:與我結不結緣倒也罷了,怨氣倒是有些與你,你可消受?且等我那校尉回來!
即便心下不爽,卻也不想多事,因為就剛才那一下,便也覺是打他不過。
於是乎,且強裝了鎮定,扭頭去摸身邊道士的頭,不去睬他。
臥在宋粲身邊赤身道士鼻子哼唧一聲,便扭頭懶懶的將下巴趴在自己手上。
卻在此時,那道人這才如卸重負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遂用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把汗,向兩人又拜了拜,這才雙手顫抖的把包袱打開。卻見裡麵是一食盒,那道士將食盒打開,再拜一下便戰戰道:
“多謝仙長鬆手,晚輩告辭。”
說罷,一個輕身縱下草崗,回身抱拳拜了一下道:
“貴友請了。貧道重陽起手。”
說罷便領他的道童匆匆走路。宋粲且是等了眼看他,心道:合著你這會才想起來我是個大活人啊!心雖如此想來,卻也懶得回他禮。
看那道人走遠,宋粲抬手望道士腦門敲了一下道:
“慫貨,縱是長了尾巴也是記吃不記打夯貨!”
那道士挨打倒是沒急,眼巴巴的看著宋粲,讓宋粲不禁心軟。
“你看我做甚?”
宋粲問完,那道士便又用眼看那食盒。遂抬頭可憐巴巴的看那宋粲。那宋粲見其眼神,且是想吃那食盒中的食物,倒是自家又不願意去取,便是蹬了他一腳,罵道:
“啊,你個入娘賊!慣會使喚我也?我不去,你要吃便自家爬了過去……”
那道士挨了一腳卻未動身,倒是放佛聽懂那那宋粲的話來,便又擠擠挨挨的過來,伸出舌頭在宋粲手上舔。那宋粲嫌棄的收了手去蹭了衣服擦了,道:
“誒!且住!如此阿雜!饒是被真狗舔了也不至如此鬨心!”說罷趕緊擦手,匆忙起身取過食盒,揭了蓋子,見裡麵且是幾條帶肉的排骨,聞了聞饒是一個肉香撲鼻。且吞了自家的口水將那食盒放在道士麵前。
卻見那道士不吃,依舊眼巴巴的看著宋粲,饒是一個楚楚可憐的模樣。
那宋粲見了此狀倒是一個奇怪,便問道:
“誒?你又不吃?誆我取來為何?倒叫我捧來與你來?妄想!”
宋粲說完袖手扭頭不睬他,然,轉眼便又見那道士可憐吧吧且又堅定的眼神。卻又心軟,歎了一聲道:
“誒,誒,誒,怕了你了,且與你挑個個大肉多的吧……”
說罷便用手在食盒中挑揀,撿起一塊肉骨遞與道士。那道士且是個謹慎,便是小心翼翼的小口叼了,望那宋粲一眼,便狼吞虎咽起來。那對比之強烈,饒是讓那宋粲看的一個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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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此時便聽得身後有人叫了一聲:
“官人!”
回頭,見是自家的校尉下得馬來。
宋粲見校尉來,便喚他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