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龜厭險些跌下吊橋,卻無意間想到了吊橋運物進城的方法。
一時間,城外醫者紛紛將那草藥、糧食送到那吊橋之下。
隨那簽辦一聲:
“眾兒郎,速去城門搬運,今晚飯食管飽!”
城上那早就已經餓的眼睛發藍的軍士,一聽得今晚有的飽飯,便是齊聲高呼,歡天喜地的打開城門,蜂擁至那吊橋之下,奮力搬那堆積如山的麻包。
這邊興高采烈,城下龜厭且是看那城內城外的熱鬨,卻是一個眉頭緊鎖。
這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怎的心煩?
倒是眼下的問題暫時解決了。
然,自己這波人多是醫者、各大藥鋪夥計,以及各寺院道觀的出家人。隨身攜帶物資本就不多,與那城中上萬人的斷糧斷藥,那就好比漏水的水籠頭拿牙簽去堵啊。
索性到的最後,那些個城下之人,隻得將身上帶的乾糧、酒水一並隨那吊橋起落送進城去。
見那是一番來來往往的搬貨到城下熱鬨,然,對於一城之百姓的生死來說,就這點草藥糧食,也是個杯水車薪爾。
卻在龜厭愁容滿麵之時,便聽的身後遞次高呼之聲。細聽來,卻是有人高喊:
“官兵來矣!”
隻此一呼便是引來眾人百應,聲可斷河撼山。
龜厭聽罷欣喜,心道:城內有救矣!
遂尋聲望去,見遠處錦旗招展,瞄眼細看了,且是那內東頭的旗號!
於是乎,又是一個心下疑惑。
遂,低頭思之:怎是內東頭的來人,這朝廷賑災的糧船卻未先到?
心下想罷,卻又是一個釋然。卻笑了自家,城中缺糧,這糧草到了便罷,怎的還去計較一個先來後到?
想罷便放下心來,催促眾人前去接應。
說這內東頭本是皇家私產,怎的比那三司的鎮糧來的還要快?
還是那句話,謀略千言,決斷者一人!
有一個人說話算數,這事乾的也爽快些。
京中,三司與那太常寺就蓋誰的印信,幾方都想搶來功勞,相互揪扯了糾纏不清之時,那楊戩倒是個手快。
得了官家手詔便是舉了一路喊了手下采糧買藥。
以至於,那內廷司庫大錢未到,撒了下人手,在那汴京城中連賒帶騙的讓人到得那藥鋪、米店。拿了黃綾往那麻包上一蓋,遂,喊上一句“皇家采辦”留下字據與那店家,找那內廷司庫要賬,這事就算起活!
這些個藥品糧秣也不過手,隨即,讓那米行,藥店運至祥符碼頭,遣人押運了一路官船直奔姑蘇。
說這朝廷賑災的糧草,怎會如此的慢麽?
慢,且不是一般的慢。按照正常的流程來說。
首先,這賑災錢糧需“三司”審議,再放“講義司”先行審核。
然後,再交與“度支司”撥發各有司,各有司再行著員采買賑災物資。
物資采辦完畢後,封包押印,再送到轉運司。
因為那會管漕運的轉運司有“綱運簿記”製度。而且是“每綱配備”。
再由轉運司點清了物資,見了各個部門的簽章,這才能委派人員押運。
這些夯裡琅璫的一通操作下來,這糧船才能出京。
不過,隻是正常情況下。
那不正常的呢?
彆的不說,就這最後一個環節,“漕運”而言。
朝廷設轉運使總領漕務。主管官員多為六部侍郎兼任。
各路,又分設轉運判官,具體督辦漕糧收儲。
漕運所經州縣,設押綱官,專司漕船押運與途中稽查。
這賑災糧雖是出京,其中,但凡哪個環節出了閃失,彆說賑災了,船能不能到都成問題。
咦?怎的還能出閃失?
太能了!裡又多了去了。簽押不照,扣!重量不符,扣!標注貨物不符,扣!包裝不符合標準,扣!即便是人看著不順眼,也扣!
雖說隻是個暫扣,也是讓你不得一個清爽。而且,是照章辦事,你也說不出來他的錯處。
這關係好的倒是好說,關係不好的,經常作對的,或者是不同屬一個黨的,能給你個爽快那才是個圈套!
而且,漕司又分為“四司”,其中倒是一個兩黨爭奪的焦點。基本上不是一個部門能說了算。任憑你跑斷腿亦是於事無補。
逼急了便是賞下一句“事務繁多,上吊且也是容我先喘口氣吧!”
但是,這種正常或不正常的情況且不止一個漕司,整個朝廷各部都這幅德行。
如此倒是沒地方說理去。那就上書彈劾了他!
這話說的,大家都有嘴,都有直接向官家呈箋上報的權利,且不是你自己打小報告就能討來便宜的。
說這中間沒有人協調麽?
有,宰相便是。不過宋沒有宰相一職,隻有“左仆射兼門下侍郎”行宰相之權。但是,又是個二府的製度。“左仆射”隻能協調中書省下六部。
調兵賑災?那是樞密院的事。而且樞密院隻管發兵。具體統兵權?那的歸三衙。
所以,這宰相之位的“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看似個位極人臣,其實的地位也是蠻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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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能力好的宰相協調此類事情?
倒是有,需有這三司、刑判、樞密、三衙經曆之人從中協調。也就是這三個部門都熟悉。比如哲宗朝的章惇章子厚,此人便是獨相一個也。
處理天災這般的突發事件,且是需要強大的前瞻性、預知性,和異於常人的組織、策劃、執行能力。
而且,能行得仗義,做得小人。亦也知道,這錢從哪來,到哪裡去。
各司條例,管轄如何,能做到爛熟於心,且有能知人善任,通曉物資錢糧統籌規劃。
什麼事找什麼人,可用之人在哪?手裡有沒有人才儲備?這人能乾什麼樣的事?需要什麼樣的支援?
有了這些個條件之後,還要熟讀律法,知道如何懲治奸小,寬嚴並濟。
又能識得輕重緩急,熟知各地狀況。各路節度使、安撫使、指揮使的人脈關係。才能做到一個協調。因為軍隊各地都有屯軍備糧、軍糧儲備。一旦災情形成,各地駐軍倒是賑災方便且最直接有效。
如此,沒個幾十年官場曆練,和軍政一體,強大到變態的人脈關係,斷不可為之。
且,如此行事倒是容易引起那檢察部門的注意,如這禦史台定會派員進行監察。
一旦有人彈劾,這“大臣擅權”自那宋太祖之時,便是一個為人臣之大忌!
彆說什麼“忠臣”因為趙匡胤這貨原本就是個後周的“忠臣”,最後被部下“硬”給了一個“黃袍加身”。
都是彆人玩剩下的,再玩?就不是很禮貌了。
等你賑完彆人的災了,你的災難,便也是一個接踵而至。運氣極好的,也得一個致仕。於野下,過那詩酒田園。
但凡能在這些規則,和潛規則中生存下來,並且,還能有餘力以民為重者,方可稱為良相。
且不是沒事乾處理幾個貪官,審理幾個冤案讓百姓稱之為“某某青天”了賬。
況且,這官員貪瀆,百姓民、刑,均有各司審理案件。小點的有各地刑獄提刑,大點的還有開封府,大理寺。
官員犯罪,有諫院、禦史台。宗室作惡,有宗正寺。
“上打昏君,下斬讒臣”這事,也隻有戲文裡麵有。那玩意兒,跟現在的爽文差不多。哄一下腦子壞掉的人還行,暫時麻醉一下也不是不可。看多了,那叫一個毀人心智!
而且北宋斬人犯,地方且是不能擅權。彆說北宋,死刑這事,到現在地方也說了不算,必須經過最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