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砦的夜空雖不如那京城漫天大雪的煙花綻放,卻也月朗星稀。
時到臘月十五,民俗便是“祭玉皇,祈平安”,這年也算是真真正正的開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算是年才過完。
誒?
不是說這過年不就是大年三十?
按照我國民俗,這“過年”是個時間區間,不是特定在那一天。那是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都是過年,所以“臘月”也有“祭月”之稱。
砦中亦是張燈結彩,披紅掛綠,熱鬨異常。
阪下的“昭烈義塾”也早早放了假,散了學。讓義塾裡的那些孩童回家陪了父母過年。
軍中亦是留了守城的官兵,值班的衙役。
餘下皆陪了妻兒,伴了老小一家歡歡喜喜的過年。
宋粲倒是清靜慣了了的,經不得如此熱鬨。
然也架不住那宋若的胡攪蠻纏。於是乎,便放她隨了那謝雲,去那砦中將軍府衙過年玩耍去者。自家卻留在那崗上。
如此,便是一人一狗,多了清靜。
便是靠了“元黑”裹了裘皮,自書架上抽了本書散讀。
身下青石被下麵的火烤的一個火燙,身邊的元黑又是一個元陽十足,驅散了身上的寒毒。
於這暖暖中,不消片刻,便是一個昏昏欲睡。
恍惚間,卻覺四周火氣燥熱,再睜眼,卻在京城自家院中。
見家中庭院卻是一個火鴉亂竄,卷了廳堂前的銀杏樹。饒是一個火樹飛鴉,儘是滿樹的赤焰,更無一縷青煙。
那叫一個“火光四溢熱滔天,熊熊烈焰焚庭院”。
然,這火燒的卻是一個怪異。
這偌大的宋邸,被燒的一個房倒屋塌,卻不見一個家丁來救火。
倒是那些個府中的家丁哪裡去了?
宋粲驚駭之餘,慌忙抽劍出鞘,踢開了大門站在了當街。
卻見大火裹了門前的英招,火紅如血,洶洶如虎嘯。
放眼望,街上亦是一個屍身狼藉,死者如麻。
且是驚得那宋粲茫茫然提劍四顧,然亦是一個不見一個生人。
看了眼前這火飄空燎,雪化水乾遍地紅的繁華之城,饒是一個瞠目結舌。
卻想喊,倒是個用儘了力氣,卻也發不出個聲響來。
心下焦急,卻轉身,急尋父母。
再抬眼,便見那自己熟識家門已是一個灼灼輝輝。
宋粲心急,著衣袖蒙了臉麵,一腳踢開那且在焚燒的大門,又衝得門去。
然,入得門去,便覺身上一個惡寒,如同身入冰窟一般,戰戰而不可自抑。
心下又是一個驚駭。且睜眼定睛觀瞧。
眼前哪還有什麼宋邸?
卻見漫天的飛雪連了遍地的白砂。
白砂間,見盤窩黑虎數隻。
見那黑虎:
額上生就虎王紋,
煞氣輝輝雙吊睛。
渾身黑錦起斑斕,
黑眸黑麵一山君!
見那些黑虎,一個個舔爪搖尾,將那“天青三足洗”圍在當中。
見那宋粲來至,便一躍而起,虎目圓睜了盯了他。喉中如同滾雷嗚鳴,收肩斂腿做騰撲之狀。
宋粲望那幾隻黑虎,倒有些個似曾相識。然見了那氣勢卻也是個駭然。隻得吞了口水抖了膽,橫劍於胸前。
且在此時,卻聞得身後人言:
“何不屠虎?”
聞聲回頭,卻見一金甲神人,仗了手中的降魔杵笑了望他。
宋粲差異見此人來的怪異,剛想發問,卻覺腥風襲來,再回頭,便見那黑虎飛撲而至。
宋粲大駭,卻也是個身體僵硬,躲不得也。
隻能舉劍閉眼,心道一聲:我命休矣!
咦?那黑虎撲過,倒是個無礙。
再睜眼,卻見隨後而至的黑虎,卻是一個穿身而過,與那身後金甲神人廝打在一處。
黑風過後,玉瓦皆碎,爪牙過處柱倒房塌。
霎那間,便是黑霧彌漫,磚石橫飛。
那金甲神人與那群黑虎廝打的饒是一番的辛苦。
瞅準空檔一把抓起虎尾,將那咬定它肩頭的黑虎甩了出去,卻也架不住隨後的黑虎飛撲而來,一陣的攀肩鎖喉。
那金甲雙手扣住虎口,大叫一聲,將那碩大頭顱迎風晃了一晃。
霎那,便見那金甲神人身軀頓爆,幻做一物呈鹿,牛,驢,蝦,蛇之相。
見那物!身上黑磷層層疊疊,騰挪間鏗鏘有聲,呼吸間,卻又黑霧自那鱗甲中飄飛吞吐。
足下利爪,踏抓過後,便是一個萬物皆碎。
黑霧裹身,周遭所觸之物,皆如敗絮飄落。
望了那幾隻黑虎,口中嗚咽,如沉雷滾雲,周身腥霧澎湃,如黑雲壓城。
然,那幾隻黑虎且也不是凡物,一聲虎嘯,見那身軀化亦是作那黑龍一般的大小,或收肩斂腿,或四下了遊走。
那黑龍見不敵,便是一個騰躍而起,饒是一個登雲踏霧了欲走。
黑虎飛身追了去,於那半空糾纏了那黑龍,饒是一番好的廝殺!
這番惡鬥,隻絞得漫天烏雲皆動,圓月群星暗淡無光。
片片龍鱗虎毛自半空飄然而下,卻又幻作黑煙白霧相互盤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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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半空,卻是黑漆漆一團,讓人分不清楚那虎身龍形。
倒是個神仙打架,且不是宋粲這等凡人所能伸手。
宋粲看那半空,卻看不透那黑霧,亦是分不出個敵友。
卻在愣神之時,見那黑龍踉踉蹌蹌衝出黑霧,就地一滾,卻幻作正平模樣,那宋粲大駭,趕緊叫了聲:
“父親!”
見宋正平伸手,憑空拖出一條降魔杵來,隨手扔與宋粲。
手指了那靜靜放置在那白沙中間的“天青三足洗”道:
“此物不詳,速毀之!”
話音未落,便仿佛內裡氣動翻湧,瞬間便是身體炸開,化作黑霧四散開來。
卻見那黑虎穿霧而出,搖頭擺尾,饒是個不甘心。
呼嘯一聲,奮力撕咬那飄絮般的黑霧。
卻又在瞬間,那些個散亂的黑氣,又於不遠處凝聚,仍幻作那黑龍模樣,低頭晃腦的望了四下圍來的黑虎,然那黑色倒是淡了許多去。
四隻黑虎依舊是個不依不饒,背毛倒聳頂背亂炸四下遊走。
看準了時機便又飛撲而來。於是乎,又是一番糾纏,幾物又撕打在一處。
那宋粲且是一個父命難違,然卻,手中的降魔杵甚重,隻得拖了那神兵蹣跚望那“天青三足洗”而來。
剛要奮力舉起那降魔杵砸下,卻見那三足洗幻作“宋若”模樣,眼神楚楚望那宋粲叫了聲:
“爹爹!”
這一聲叫的那宋粲心下饒是一陣的恍惚。
心下道:此乃是魔怔了麽?
便是閉了眼,晃了頭,好讓自家清醒些。
卻不成想,再睜眼,那“天青三足洗”卻又幻作之山郎中的模樣來,依舊是汝州初見時,不冠失履,手上墨色尚存。
躬身拱手道:
“製使彆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