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盤山公路,彎彎曲曲的瀝青路麵在車燈下泛著幽光。
阿水將貨車停在一處偏僻的路段,發動機的轟鳴聲漸漸平息。
車燈熄滅的瞬間,四周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隻有遠處的蟲鳴在山間回蕩。
他拉開車門,跳下車。
這個時間,這條路上鮮有車輛經過,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刻意清空。
副駕駛的門被拉開,一個麻袋被粗暴地拖了出來。
麻袋撞擊地麵發出一陣悶響。
阿水環顧四周,動作利落地將麻袋拖到路中央。
他蹲下身,解開麻袋的繩結,露出修理廠老板的麵孔。
那張幾小時前還帶著貪婪笑容的臉,此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市儈與算計。
死亡讓一切都變得平等而簡單。
處理完現場的細節,他將空麻袋卷起來帶回車上。
貨車龐大的車身開始緩緩倒退,輪胎碾壓過軀體時發出的聲響,在寂靜的山路上顯得格外刺耳。
做完這一切之後,阿水掛擋,鬆離合。
貨車向前駛去,消失在蜿蜒的山路轉角處。
後視鏡中,那具躺在路中央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融入夜色,仿佛從未存在過。
……
黃海辦公室裡,竹子站在辦公桌前,像個等待訓誡的小學生。
“你他媽到底想做啥子?”黃海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那個洗浴中心老子也有股份,你曉不曉得?”
竹子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聲音細若蚊蠅:“我要替鬆哥……報仇……”
“報仇?”黃海一掌拍在桌上,“你知道是誰殺的蔡鬆嗎?你他媽到底曉不曉得你老大是怎麼死的?”
竹子偷偷抬眼,瞄了一眼這位大哥的大哥。
黃海眼中的怒火讓他不敢直視。
“啥子都不曉得,就在那瞎搞!”黃海咬牙切齒,川渝方言在怒火中顯得格外生動,“老子告訴你,蔡鬆是讓人用槍打死的!跟那個吳鋒銳屁關係都沒得!”
這個消息像一記悶雷,炸得竹子瞠目結舌,他的眼神從錯愕到茫然。
黃海站起身,居高臨下地逼視著他:“你們他媽把老子這個大哥放在眼裡不?要是真是吳鋒銳乾的,還用得著你們動手?”
他走到竹子麵前,粗糙的指節戳在對方額頭上:“你是不是豬腦殼?”
“海哥……”竹子眼眶泛紅,“那……究竟是哪個殺的鬆哥?”
黃海重新坐回椅子,摸出一支煙點燃。
“在查了。”他深吸了幾口,“你們少給老子添亂。對了,聽說有人在背後支持你們?”
竹子嘴唇動了動:“是牛哥,他和鬆哥是拜把子兄弟……”
這個名字讓黃海眼神一凝。
南城六小超中,蔡鬆和鐵牛的淵源確實不淺。
當年同一個中學走出來的兩人,在道上起步時幾乎形影不離。
直到各自選擇了不同的陣營,蔡鬆入了黃海的門下,鐵牛投向了李光,兩人的情分才逐漸淡去。
鐵牛的名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黃海心中的疑團。
這背後哪是什麼兄弟情誼,分明是李光在借機生事。
他忽然想起楊鳴來訪時欲言又止的神情,那小子分明也查到了這一層,卻不明說,顯然是怕自己誤會。
黃海咬著煙嘴,目光漸漸陰沉。
“從今往後,蔡鬆的兩家洗腳城歸你打理。”他的聲音不容置疑,忽然話鋒一轉,“還有,少跟鐵牛混一起,那狗日的不是什麼好鳥。”
竹子低眉順眼:“曉得了,海哥。”
“要是再讓我聽說你在外麵瞎幾把鬨事……”黃海的聲音壓得更低,透著一股寒意,“老子扒了你的皮!”
午時將近,黃海帶著一個司機出了公司大門。
這幾天,他刻意簡化了隨行陣仗,每天雷打不動地在中午出現在老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