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痛了沈棠的眼睛。她在橋洞裡蜷縮了一夜,渾身骨頭像是被拆散重組過一般。低頭看了看自己——睡裙早已破爛不堪,腳底布滿泥垢和血痂。她咬著牙,將裙擺撕成長條,一層層纏在腳上,勉強做成簡易的“鞋子”。
走出橋洞時,突如其來的明亮刺得她眼前發黑。沈棠扶著潮濕的牆壁,一瘸一拐地沿著山坡往下走。每走一步,腳底的傷口都傳來鑽心的疼痛,但她不敢停下。
公路就在眼前。
那條灰白色的柏油馬路在晨光中泛著微光,像一條分界線。跨過去,或許會餓死、會凍死、會被賀鳴遠的人抓住——但至少,她將永遠逃離厲川的掌控。
沈棠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衝刺——
哢嗒。
金屬碰撞的輕響讓沈棠猛地刹住腳步。那聲音像針一樣刺進她的神經——不是因為突兀,而是因為太過熟悉。是厲川慣用的那個都彭打火機的聲音。
她的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整個人僵在原地。直到風中飄來幾個零碎的詞,“厲川……碼頭……周三……”
每個詞都像鉤子,狠狠扯著她的神經。沈棠緩緩轉頭,看向聲音來源——公路右側的灌木叢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車窗半開,隱約可見裡麵晃動的人影。
她本能地蹲下身,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撞擊。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逃離,可雙腳卻像生了根。當“東區三號碼頭”這幾個字再次飄來時,沈棠已經鬼使神差地挪動了腳步,借著雜草的掩護慢慢靠近。
看清後座上那個銀灰色西裝的側影,沈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賀鳴遠。那個在西區會所裡,被厲川用槍指著太陽穴不敢動彈的男人,此刻正悠閒地靠在真皮座椅上,嘴角掛著陰冷的笑。
這個認知讓她更加確信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秘密。賀鳴遠出現在這裡,還談論著厲川的行程,絕不是什麼好事。
車窗半開,後座上的賀鳴遠正把玩著一枚翡翠扳指。他身旁坐著個看不清臉的男人,隻能看見對方修長的手指間翻轉著一個銀色打火機。
“周三的碼頭交易,”賀鳴遠的聲音飄出來,“厲川會親自到場。”
打火機啪地燃起一簇火苗,映出那人手腕內側的蛇形紋身,不顯眼,但很有辨識度。
“安保布置,我會負責摸清楚”是個低沉的男聲。“b區倉庫。老周負責清點貨物,阿戰帶六個人守在……”
沈棠的呼吸一滯。她雖然懵懂,卻也明白,這些關鍵信息,隻有厲川手底下核心成員才知道。
賀鳴遠嗤笑,“我還以為,你對厲川有多忠心耿耿,沒想到……”
“說實在的,即便我告訴你這些,你也未必就能乾掉厲川。”紋身男的聲線極其冷靜、淡漠。
“所以需要你,製造一場意外落水。”賀鳴遠的聲音突然壓低,“淩晨三點十八分,潮水最高的時候……”
打火機又響了一聲,這次火苗持續得更久。
沈棠趁機往前挪了半步,想看清那人的臉。可就在這時,紋身男突然轉頭望向窗外——
沈棠心驚,慌忙後退,卻不料踩到一根枯枝。
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刺耳。車內的談話戛然而止,賀鳴遠和紋身男同時轉頭。
沈棠的心臟幾乎停跳。她看見賀鳴遠眯起的眼睛,看見紋身男迅速壓低帽簷的動作,更看見那隻戴著皮手套的手,緩緩摸向了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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