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
沈棠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厲川耳膜上。
她看見他瞳孔驟縮,幽黑的虹膜上浮起一層陌生的茫然——
那是野獸發現獵物脫離掌控時的無措。
他大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不認識懷中這個女孩。
可心疼歸心疼——
沈棠很清楚,如果繼續這樣事事依順厲川,無異於用鈍刀子一點點淩遲他的靈魂。
那個十八歲就手刃生父、親眼目睹母親慘死的少年,早已在血與火中淬煉出一身硬骨。
可若有一天他知道,自己拚死保護的父母——
錦城十大老錢之首厲方舟與葉明婉——竟是虐殺無辜的凶手......
他會不會徹底瘋魔?
甚至黑化?
慕文卿的顧慮此刻無比清晰。
慕文卿像守著顆定時炸彈般守著真相,等待一個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合適時機」。
而在這之前,厲川必須學會直麵鐘長生,而不是本能地畏懼逃避。
沈棠很清楚,她和厲川之間,控製與被控製的天平早在那句「我愛你」之後就已傾斜。
沈棠撫上自己鎖骨——那裡還殘留著厲川的齒痕與體溫。
她無名指上戴著的不僅是婚戒,更是一顆鮮血淋漓的真心。
而守護它最好的方式,是讓它自己長出盔甲。
趁著厲川恍惚的間隙,沈棠輕輕推開他,“我要收拾了,晚宴不能遲到。”
她的手腕突然被攥住。
他的指尖滾燙,目光灼灼似要燒穿她的強硬,可唇瓣顫動半晌,終究沒吐出一個字。
“我最後再問一次。”
沈棠抽出手,背對著他整理衣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參加慈善晚宴?”
“我也最後再問一次。”
厲川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鐵,“我的厲夫人——”
他每個字都咬得極重,“是不是非要在此時建醫院?非要和鐘長生硬碰硬?”
沉默在夕陽裡發酵。
沈棠閉了閉眼,徑直走向門口。
關門時她用了十成力,砰的巨響在走廊回蕩。
之後便再也挪不動腳步。
她在等。
等那個熟悉的腳步聲,等他從背後抱住她服軟。
可主臥靜得像座墳墓。
隻有古董座鐘的滴答聲,像在倒數某種未知的危機。
僵硬大約半分鐘後——
厲川那近乎暴戾的親密和頑固徹底激怒了沈棠。
她高跟鞋重重踏在大理石地麵上,清脆的聲響像一連串子彈射向二樓北側那扇常年緊閉的雕花木門。
兩個保鏢一左一右橫亙在沈棠和二樓北側大臥室之間。
“讓開。”她的聲音比極冷。
“厲夫人,這......”
保鏢的喉結滾動,“厲先生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進入。您是知道的呀,彆為難我們……”
沈棠微微眯起眼,這個動作讓她的眼神瞬間與厲川重疊,“我不是任何人。”
焦灼之間,走廊儘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敖管家銀白的鬢角被汗水浸濕,顯然是一路小跑趕來,“厲夫人!”
“開門。”
沈棠沒有回頭,繞過兩名保鏢,指尖點在虹膜識彆器上,“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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