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成撫過腰間傷痕累累的湘軍刀,嗓音沉如鉛:“當年在皖南,八百吉林騎破了李秀成三千步軍,用的就是這陣。他們不是‘區區兩千人’,是二十年來用敵骨磨出的刀刃。”
洪興額角滲出冷汗,傅昊卻忽然展顏,眼中亮起獵鷹般的灼光:“正因如此,才值得我兩個師的兵力——今日要啃的,是打了二十年的硬骨頭。”
眾人對於這個二十年有點疑惑。
吉林馬隊打了二十年仗嗎?
“眾將聽令!”傅昊的令旗在風沙中劈開一道銳影,聲如斷鐵。
馬正和率先踏前一步,刀鞘撞出鏗鏘響:“兩師騎兵團隨我佯攻!——弟兄們,刀口塗血的時候到了!”
兩個師共計四千騎驟然拔營,馬蹄揚起煙塵如一道赭色浪牆,卻刻意在距吉林馬隊三裡處放緩速度,旌旗虛晃似欲退卻。
馬德興則領兩千火槍隊潛入河穀東側,枯草掩住槍械冷光。
他壓低嗓音訓誡:“半刻鐘內,不得露一絲火星!待敵陣西移,便給老子把鉛彈喂進他們馬腹!”
哈連升與馬正和分率兩隊騎兵繞向吉林馬隊南北兩側,前者扯緊韁繩低咒:“這些吉林鬼的刀快如剃骨,但老子這‘回馬箭’專射快刀手!”
後者則命士卒拆解馬鐙,以奇異的“瘸馬陣”遲緩隊形——這正是傅昊密授的誘敵之策。
洪興攥緊的掌心沁汗,卻仍按傅昊指令調遣炮營。
四十門各式火炮在沙丘後掘坑半埋,他親自校準炮口:“大帥說‘河穀東側’,那便一寸不得偏差!——裝填炮彈,待旗號!”
陳玉成未領具體軍令,卻自率親衛百人隱入戈壁暗壑。
他舔過刀鋒,笑紋如裂:“老骨頭總得尋個劈最硬處的地方——那‘玄機’鐵匣,該在陣尾三騎處。”
雷正綰看到一波又一波騎兵從側營衝入,馬蹄聲如雷鳴碾過他的耳膜。
他感覺此刻會掛在這兒,卻將劍柄攥得更緊——二十年沙場滾出的老兵,豈會死於慌亂?
他嘶聲下令:"殘部聚中!以盾牆阻馬衝!"傷兵們竟奇跡般地聚攏,殘破盾牌拚成一道顫栗的防線。
恰此時,東北角驟起尖嘯——哈連升的回馬箭如黑雨傾瀉,專射吉林騎手握韁的腕骨。
馬正和的"瘸馬陣"果然奏效,遲緩的隊形誘得敵騎追近,卻忽聞河穀東側爆起槍聲!
馬德興的火槍隊從枯草中躍起,鉛彈犁入馬腹,吉林馬隊瞬間人仰馬翻。
"炮營!放!"
洪興的吼聲撕裂風沙,四十門抬炮噴出熾焰,炮彈精準砸向河穀東側——那裡正是吉林馬隊囤糧與輜重的暗壑!
陳玉成早已潛伏至此,刀鋒劈開鐵匣,赫然見密卷上繪著敵軍總帥的調兵暗語。
"茴首!竟算準了‘玄機’藏糧處!"吉林馬隊統領蘇輪堡在硝煙中嘶吼,戰馬卻因腹傷栽倒。
雷正綰趁機率殘部反突,劍刃劈向敵將喉頸:"二十年硬骨?今日便碎在老子手裡!"
傅昊立於高丘,遠眺戰局如棋局落定。他冷笑撚滅指尖沙土:"硬骨需硬骨啃——兩師兵力,換二十年敵魂,值。"
此時的吉林馬隊的統領蘇輪堡知道他的這支部隊很可能會覆滅在這裡,於是看向雷恒道:“你快護送大人突圍。”
雷恒握緊韁繩的手猛地一顫,馬蹄在泥濘中濺起血水。
他望向蘇輪堡染血的戰甲——那副曾隨他征戰十年的鎧甲此刻像被撕碎的旗幟。
蘇輪堡忽然扯下頸間的狼牙項鏈塞進雷恒掌心:“告訴大人,吉林馬隊...沒丟大清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