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命令書上的朱批字跡淩厲,分明是幼扶王決心已定。
陳玉成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苦澀,轉身將文書遞予陳得才。
陳得才接過命令,指尖在“裁撤七萬,改編四師”的字句上反複摩挲。
燭光在他眼底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仿佛看見漢中群山在編製裁撤後變得嶙峋如骨。
兒子要革新,可他麾下那些老卒……有的是跟了自己二十年的鄉黨兄弟,有的是從金田起義時扛著鏽刀一路殺到漢中的殘軀。
若驟然裁撤,營中怕是要哭嚎震天。
他眉間褶皺如刀刻,喉頭哽著一句“此舉是否過急”,卻終在軍令森嚴前咽了回去。
隻得低歎:“我明白怎麼做了。”
陳玉成愣怔:“你明白什麼了?”
陳得才望向窗外晦暗天幕,心中翻湧著兩難——若執行裁撤,愧對袍澤;若抗命,便是悖逆幼主。
這父子間的權柄裂痕,怕是要在今夜撕出個血口子。
夜色如墨浸透營帳時,陳得才輾轉難眠。
他聽見帳外風卷枯草之聲,恍惚想起傅昊幼時隨軍,總在深夜攥著他的袖角問:“爹,咱們何時能殺儘清妖,讓天下百姓睡個安穩覺?”
而今這孩子成了執掌全局的幼扶王,陝回回帥,革命軍總統大元帥,手段卻比老將更狠辣。
他攥緊被角,掌心沁汗——那七萬老卒的性命,真能如軍令般輕易裁去?
“咚咚咚!”
敲門聲驟響。
陳得才心頭一跳,掀簾見賴文光攜眾將入帳,眉峰愈蹙。
賴文光目光灼灼:“扶王,幼扶王這是要抽您的脊梁骨啊!”
藍成春接話:“國舅所言不假,若您父子分治兵權,軍中必生二心,因此幼扶王也是無奈之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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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得才望著帳內眾將或憤或憂的神色,忽覺如墜冰淵。
賴文光續道:“您乃幼扶王生父,若掌兵,將士敬您是血脈正統;若傅昊掌兵,將士疑您挾父威壓子。而我身為洪天王國舅,若留於新軍,清廷必謂革命軍仍承舊製,傅昊革新之名便成虛殼。扶王,你我二人若留,反成新軍之礙!”
陳得才瞳孔驟縮,腦中如閃電劈開迷霧。
他想起傅昊那日密信所言:“爹,兒非削您羽翼,乃為革軍存亡。親貴掌兵,必生內蠹。”
原來這孩子早料到今日之局。
他喉間酸澀翻湧,卻終在帳中長歎:“罷了……文光所言有理。那七萬老弱,你我帶走轉戰各地,引清軍耳目;八萬精銳留與扶昊,讓他鑄新軍筋骨。隻是……”
他眼底泛起潮意,“待此戰畢,我便解甲歸鄉,再不問兵事。”
眾將默然。
賴文光握拳抵胸:“扶王深明大義!此計既護幼扶王威名,又全我等忠義!”
陳得才下令道:“遵王、黃中庸,你我三人率領七萬老弱拿下漢中之後向東彙合忠王李秀成。”
“藍成春、梁成富、邱遠才,你們三人留在此地相助革命軍。記住——以後你們不再是太平軍,而是革命軍!明白嗎?”
聲音沉穩如鐘,眼底卻泛起漣漪。
這“老弱”二字如尖刺紮入肺腑:七萬兄弟,有的是缺了腿仍架炮的炮手,有的是瞎了眼仍辨敵聲的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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