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偉續道:"且油坊街有李副將率三千精兵駐守,倉牆高壘,糧垛皆浸火油,清軍若強攻,必成焦土。我等需以靜製動——"
"如何靜法?"邱遠才刀柄攥得發白,"若糧草儘焚,我軍豈非自斷命脈?"
崔偉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盧又熊引清軍南下,漢中城內必空虛。此刻正是破城良機!"
他倏然展袖,將地圖鋪於案上,指點要害:"閻將軍,你率五千精騎繞城西北,佯攻北門,引城內守軍分兵;陳將軍,你領三千步卒埋伏東郊柳林,待城內兵馬出援,截其歸路!"
閻、陳二人尚未應答,邱遠才已嗤笑出聲:"崔軍長莫非昏了頭?油坊街危在旦夕,你卻要耗兵力攻城?"
崔偉霍然轉身,直視邱遠才,聲若沉鐘:"邱兄弟,你且細想——盧又熊借清軍之力,正是為解漢中之圍。若我等棄城去救糧草,正中其計!”
“反之,若我軍此刻猛攻漢中,盧又熊必慌召回援軍,油坊街之危自解!此乃"圍魏救趙"之變局,攻其必救,方能破敵連環!"
閻興春豁然醒悟:"妙!盧又熊若聞城危,必撤油坊街之兵回援,屆時有一部可趁虛出擊,內外夾擊,清軍必潰!"
邱遠才怔愣片刻,終將刀歸鞘,悶聲道:"崔軍長...這算盤打得比老子快馬還利索。"
崔偉厲聲斷喝:"傳令!即刻調兵,北門擂鼓,三更時分,火攻西門!"
帳外戰鼓驟響,如驚雷裂夜。
八萬義軍霎時如蟄龍蘇醒,旌旗翻卷間,暗藏扭轉乾坤之機...
油坊街守軍絕非革命軍“正牌虎賁”——此地屯駐者乃一支手持竹矛、木棍之“草莽兵丁”,倒像是村野戲班借了兵器庫的破爛家什。
萬餘眾皆禹德彥自董誌源調撥而來,號為漢中至川蜀之“糧秣轉運之所”,實乃大後方的“臨時驛站”。
主將拜崇花,陝西渭南孝義鎮六村九社惠家溝人士,乃旅長拜萬江之堂弟。
聞清廷兩萬精銳鐵騎殺奔而來,驚得麵如土色——此君素來怯戰,唯打過一遭“順風仗”:隨大帥征蘇家溝,敵寇潰如崩山,他倒好,縮在陣後如木樁,連敵衣角都未沾著!
堂兄拜萬江怒其“寸功未立”,遂貶至輜重營,笑罵:“此處最宜你這‘太平將軍’!”
此刻拜崇花攥著竹矛繞營轉,喃喃自語:“咱這‘草木兵器’,怕是要成敵軍箭垛子?”
急遣信鴿向第三軍求援,回書卻飄來一句:“守住,一等功,守不住,輕則關禁閉,重則人頭不保!”
頓時氣的拜崇花跳腳大罵崔偉:“你個崔老三,你特麼玩的全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正規軍八萬打漢中守軍兩萬,到我這裡總共隻有一萬餘人,全裝備的竹矛,木矛的三流部隊如何抵抗兩萬精銳肅州軍?”
“將領可是參加過井研之捷,賜號果勇巴圖魯。破李永和於資州,會剿藍朝柱,解綿州圍的湘軍悍將蕭慶高啊!”
“你讓我拿頭打啊!”
然而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一個少年突然插話道:“將軍,依在下之見,未嘗不可一戰。”
這個少年正是當初跟隨馬百齡、張芾一同前去勸降任武等人的舉人候補知縣蔣若訥。
張芾雖然不怕死,但這並不意味著蔣若訥也有同樣的勇氣。畢竟,每個人對於生死的看法和態度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