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必勝策馬突圍至陣前,目睹此景目眥欲裂:“豎子敢爾!”
揮刀劈向最近的一名老卒,刀刃卻卡在竹矛交錯成的網隙中。
對方矮身一滾,矛尖反刺其馬眼,戰馬暴跳,將他掀入敵陣。
“殺肅州狗!護糧倉!”
一些小隊長嘶吼,聲如破鑼。
這群人雖無甲胄,卻似餓狼撕咬,以竹矛專攻馬腿、人踝,騎兵失去高度優勢,反成笨拙靶子。
陳必勝揮刀斬斷數矛,卻覺虎口震裂——這看似簡陋的竹矛,竟經淬火打磨,韌如鐵筋!
“結圓陣!護住戰馬!”
他嘶聲下令,殘騎勉強聚攏。
但革命軍如附骨之疽,趁馬匹停駐之際,從地溝、草垛後竄出,矛刺如暗箭。
更有士卒擲出浸油的棉團,點燃殘騎衣甲,火人滾地,哀嚎震野...
陳必勝踉蹌立於血泥之中,虎口裂血浸染刀柄,鎧甲已殘如破鱗。
周遭雜牌軍嘶吼著逼近,竹矛如毒蛛之肢環伺。
他忽覺左腿一涼——一杆淬竹矛自草垛後刺出,貫入小腿骨,劇痛如電竄遍全身。
為啥不戳鎧甲,戳不進去啊!
戰馬見狀欲逃,他咬牙拽住韁繩,卻聽身後風聲驟起!
“狗官納命!”一名頭領躍至半空,矛尖直取後心。
陳必勝勉力旋身揮刀,刀鋒卻因力竭偏斜半寸——矛頭貫胸而入,血霧自甲縫噴湧。
他雙目圓睜,喉間擠出最後一吼,卻化作嗆血的嗚咽。
士卒們群湧而上,矛刃如雨點戳刺。
陳必勝跪地掙紮,刀墜於塵,頭盔被挑飛,發髻散亂如敗草。
火焰逼近,灼浪卷其殘甲,皮肉焦臭與血腥氣混作一縷亡魂。
最後一矛刺穿其喉,他頹然倒地,雙目猶瞪,似不甘這烈火焚軀、竹矛辱屍之結局。
“肅州將首已誅!剿儘餘寇!”
頭領高舉染血矛杆,士卒們喊聲如野狼嘯月。
殘騎見主將斃命,士氣儘潰,或降或亡,油坊街外荒野,唯餘焦屍與戰馬殘骸,在烈焰中化作一片腥紅廢墟...
遠處蕭慶高正欲率洋槍隊馳援,忽見油坊街方向火光衝天,濃煙如墨柱捅破蒼穹。
斥候踉蹌奔來,盔歪甲裂,嘶喊道:“提督!陳總兵...陳總兵中伏了!五千騎兵...全軍覆沒!”
蕭慶高聞言如遭雷擊,手中韁繩險些脫韁。他瞠目望向火海翻湧的街巷,耳畔轟鳴著方才陳必勝“得令”時的豪邁之聲,此刻卻隻剩焦煙嗚咽。
洋槍隊士卒麵麵相覷,火藥味在槍管中凝滯——半個時辰,五千鐵騎竟如曇花一瞬凋零!
“戰鬥力竟然如此之猛?”他滿臉驚愕地說道。
“你可知道,這僅僅隻是叛軍的二流部隊而已啊!”另一個人同樣震驚地回應道。
然而,他們卻全然不知,革命軍的政策簡直可以與古代的秦朝相媲美。
在革命軍的理念中,殺敵便是功勳,這一觀念深入人心。
所以,即使麵對數量遠超自己數倍的敵人,這些所謂的二流部隊所想的並不是如何保命,而是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土地變得更多,怎樣才能讓肩膀上的星星變得更多。
畢竟,對於廣大的窮苦大眾來說,土地是他們生存的根本;而對於這些當兵的人來說,封侯拜將則是他們追求的目標。
蕭慶高喉頭滾動,喉間那句“馳援”哽在齒縫。
他攥緊韁繩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幾乎掐進皮肉——方才斥候的嘶吼仍在耳畔炸響,陳必勝那聲“得令”時的豪邁,此刻竟化作油坊街方向衝天火柱中一縷扭曲的亡魂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