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淵,清軍大帳內燭火搖曳,林之望、劉榮等新抵陝甘的朝廷重臣立於沙盤前,麵色凝重。
多隆阿披甲未解,眉峰如刃,指尖叩擊沙盤上的“蘇家溝”標記。
林之望忽歎:“劉兄,我等初入陝甘,本謂陳扶昊不過流寇遺子,今觀蘇家溝血戰,方知其麾下儘是悍士!”
“陝回,撚子,發匪,李藍,苗叛皆為其所用,如鐵鏈鎖群虎!”
“可是戰力最悍的當屬陝回回眾也”
劉榮頷首,眸中驚疑未褪:“林兄所言極是。陳得才舊部本潰散,李藍叛軍亦烏合,然經陳扶昊整合,竟成燎原之勢!此子…恐非池中之物。”
多隆阿冷笑,聲若裂冰:“回民本悍,不沾煙毒,受其教律束身,戰力素強。”
“若無洋炮火器之利,我大清步騎難敵其鋒!然陳扶昊之詭,更在馭人之術——以忠義裹血勇,以仇清煽民心,將雜民聚為軍,此乃其毒根!”
劉榮倏然蹙眉,嘶聲道:“多將軍,究其根本,敵軍之勢皆係於一人!”
“陳扶昊未入陝前,回眾如散沙,陳得才殘部蟄伏,李藍叛軍北竄。”
“自其抵陝,三方驟合,改民為軍,設營練兵,如蛛織網!”
“其將潰散之眾擰為繩,此等韜略,非莽夫所能及!”
"諸位所言皆中要害!"林之望身後忽響起一鏗鏘之聲。
都統穆圖善按劍而起,眉間凝著凜然肅殺之氣:"陳扶昊此人,實為百年罕遇之梟桀!其麾下兵卒皆如餓狼噬血,戰法詭詐莫測!"
"洪秀全、杜文秀、石達開諸輩,皆難望其項背!"
劉榮正色道:"而今陳扶昊揮師南下川蜀,駱總督以成都為戰略釘樁。陳逆圍攻成都已逾兩載,猶未能克。"
"此乃天賜良機,正可趁此間隙,剿滅陝甘回眾!蘇家溝乃渭城東部門戶,然南北兩翼兵力空虛。北方僅永樂店馬百齡所部萬人團勇駐守,南地唯有於瓜旦騎兵團扼守。"
"我軍可分兵一部嚴密監控蘇家溝,主力各部合圍渭城,效仿叛軍"圍三闕一"之策,誘敵自潰!"
多隆阿沉吟道:"陳扶昊部攻城之術,確多以圍三闕一為主。待守城糧秣匱乏,不戰而勝。此戰術看似尋常,實則暗合兵法要義。"
劉榮續言:"此計成敗,全係於攻城方糧草能否維係。而今陳逆能久困成都,足見其糧草之雄厚”
多隆阿撫掌歎道:"陳扶昊起事陝甘,關中之地遭其劫掠,十室九空。彼以劫掠之糧充作軍資,自是糧秣豐足。此乃我等當深慮者也!"
"其主要存糧之地便是慶陽董誌源,更有傳聞陳逆之妻葉三娘亦駐守於此。此乃其心腹要地,若得之,則如扼其咽喉!"
"故我軍當行攻北守南之策,先拔董誌源,方有鉗製陳逆之器。”
“然董誌源前哨乃渭城,而渭城門戶在蘇家溝。”
“叛軍在此築壘設防,意圖拖延我部,為董誌源藍明泰、寧夏馬畫隆等部爭取籌謀之時!"
"此戰務必速戰速決!”
“自今日起,每日以火炮轟擊蘇家溝,騎兵分襲南北兩翼,擾其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