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軍帳中,兩股暗流正撕扯著這支起義勁旅的脊梁。
賴文光目光如炬,厲聲道:“當效仿古法‘圍魏救趙’,揮師直搗京城!以雷霆之勢撼動清廷根基,迫使敵軍回援,此乃解天京之困的上策!”
其計謀與陳扶昊在四川攻湖南以救南京的布局如出一轍,皆是劍走偏鋒的險棋。
然另一陣營中,陳得才與宋景詩卻拍案而起:“迂回之計何其虛妄!天京危如累卵,我等當星夜馳援,以忠魂血肉築起最後長城!”
言辭慷慨,忠義凜然。
然忠貞的麵具之下,陳得才的眸底卻翻湧著另一番算計。
他深知天京城早已淪為吞噬一切的“吞金獸”——多少精兵良將麾下鐵騎,皆被這座搖搖欲墜的聖城拖入泥潭,葬身於烽煙與權謀的絞殺。
所謂“忠臣”之軀,亦需量力而行。
天王洪秀全的昏聵,早已是營中皆知的笑談:朝政腐潰如朽木,號令混亂似散沙,天京的殘垣之內,隻剩一座被權欲掏空的金鑾殿。
陳得才的野心,並非為殉葬於忠義的祭壇,而是欲借“救援”之名,將天國僅存的精銳軍力攥入掌心——李秀成等人的雄師,方是他眼中真正的獵物。
當宋景詩仍執拗於“救主”的執念時,陳得才的棋局,早已在兵戈與權謀的暗流中悄然鋪開。
西北戰場。
渭城大捷的硝煙尚未散儘,多隆阿已揮軍西進,兵分三路直指甘肅。
然而,千裡之外的董誌源卻如一座巍峨不動的雄關——傳言其麾下暗藏百萬雄師,糧草堆積如山,鐵壁銅牆之勢令清軍攻勢頓挫。
多隆阿深知強攻必折戟,遂果斷調轉兵鋒,將主力傾注於鳳翔一線,誓要截斷革命軍慶陽與漢中之間的命脈!
此役成敗,關鍵在於困守鳳翔的殘軍:渭城敗退的馬百齡與張化雨殘部如驚弓之鳥,而南八營新近馳援的剛八部隊亦深陷圍城。
鳳翔,成了絞殺與突圍的生死賭局。
與此同時,赫明堂與白炎虎早已率部遁入白吉源,如蛟龍入海。
藍明泰在此地大開糧倉,慷慨補兵,更將第七師師長之位授予白炎虎。
這位新晉將領盔甲未卸,便接過帥印,眼中燃起複仇之火。
然而,當藍明泰得知渭城噩耗時,瞳孔驟然收縮——馬德興戰死的消息,如冰錐刺入脊梁。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掌心攥緊軍報,指節發白。
渭城血戰,赫明堂、張化雨、白炎虎皆可能喋血沙場,唯獨馬德興……不可能。
因為他的部隊是最能逃跑的,因為他給馬德興的命令也是。
渭城可放棄,保全部隊。
結果偏偏死了個馬德興。
藍明泰腦中複盤戰局:是箭矢穿胸的意外?是叛徒暗算的陰謀?
亦或是馬德興那套“保命之術”終究失效?
他望向白吉源外蒼茫的黃土高原,濃雲壓境,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將至。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竟然是白炎虎和赫明堂這兩個人,在關鍵時刻見死不救!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可是白炎虎的拿手好戲,他的這個名聲早已在外。
實際上,白炎虎和赫明堂心裡也很清楚,如果當時去救馬德興,他們自己是否能夠成功逃脫都還是個未知數呢!
與其冒險去救馬德興,還不如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