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猛擊大腿,震得案上燭台簌簌作響:“哎呀呀!本官就說這防禦體係怎生這般眼熟!”
馬新貽此時默不作聲,隻垂目盯著自己腰間玉佩,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紋。
回族之事,如燙手山芋,稍有不慎便會泱池及魚,此刻隻願作壁上觀。
“數月前,多隆阿在奏報裡提過”
李鴻章的聲音陡然低沉,如暮鼓沉沉,“陝西同州有個王閣村,他在此地損兵數萬,折將數十員!”
“那陳扶昊據守村寨,以塹壕為盾,大炮轟之不動,最後隻得用人海填溝壑,方破其陣!”
“如此說來。”
李鴻章的目光穿透帳幕,仿佛望向千裡之外的陝甘黃土,“這些回匪怕是早已越過秦嶺,潛入東部戰場了!”
這時馬新貽才悠悠說道:“李大人,我本山東菏澤人,聽聞山東那邊宋景詩也自號革命軍黑旗軍,專以遊擊戰術縱橫。”
“若西北回軍已至蘇州,山東又有黑旗肆虐,如此說來,這革命軍恐怕早已如星火燎原,遍布半壁江山了!”
馬新貽語音低沉,尾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顫,似有千鈞重擔壓在心頭。
李鴻章眯了眯眼睛,斜眼看著馬新貽。
隨後摩挲著玉指環,指腹反複摩擦著冰涼的玉紋,眉間溝壑愈深:“馬大人所言甚是。”
“這革命軍絕非烏合之眾,其脈絡盤根錯節,北有回軍踞陝甘,東有黑旗掠山東,南有陳扶昊親自踞雲貴川……哼,看來其勢確已不輸當年長毛巔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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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蘇州城垣在即,外有塹壕如鬼工,內有回匪為爪牙,若不能拔此釘,何以震懾東南?”
“管他半壁江山如何,眼前這一寸土地,便是咱們的命門!”
“咱們隻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便好,其他的事情不是還有各位親王,曾國藩,左宗棠,僧格林沁等人嗎?”
另一邊。
蘇州城內。
暮色漸沉,蘇州城的巷弄間彌漫著潮濕的霧氣,李秀成立在府衙簷下,望著遠處城牆外隱約可見的清軍營帳,眉間擰成一道深壑。
忽見赫青選的身影自街角轉出,他疾步迎上,一手拉住赫青選的衣袖,嗓音壓低卻急切:“赫先生,快請進!”
赫青選怔然駐足,袖口被攥得微皺,抬眼隻見李秀成雙目血絲密布,眼底似燃著將熄未熄的火:“忠王這是……?”
李秀成將他引至密室,燭火搖曳中,忽地長歎一聲,頹然跌坐於椅:“先生可知,我軍如今已如困獸?”
他指尖叩擊案上輿圖,蘇州城的位置被一圈朱砂紅痕死死圍困:“城中糧草僅夠半月,兵器箭矢日漸匱乏,可那李鴻章身後有朝廷傾國之力支撐,援軍糧秣如江水不絕。這般耗下去,蘇州城便是座活棺材!”
赫青選喉頭微動,瞥見李秀成掌下輿圖已被汗漬浸透,墨跡暈染如血。
此事關乎天京存亡,然而自己不過一介幕僚,還是外人,貿然建言恐引嫌隙。
卻聽李秀成忽地攥住他手腕:“先生雖然來自革命軍,但是素來足智多謀,秀成今日不求虛禮,隻求一句實話——依先生之見,若棄蘇州,率全軍退避山林,他日可還有卷土重來之機?”
赫青選心頭一震。
棄城之舉,乃動搖軍心之大事,李秀成竟將這般決斷交付於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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