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興的身影消失在幕簾之外,傅昊獨自立於地圖前,指尖仍停留在湖南與甘肅的交界處。
他望著那片被紅藍鉛筆勾勒出的山河版圖,輕聲自語,聲音低沉卻如雷隱於雲:
“如果不是洋人,恐怕清廷早就堅持不住了……”
他緩緩踱步,靴底在青磚上敲出沉穩的節奏:“八旗腐朽,綠營潰散,左宗棠,曾國藩,李鴻章等人雖有雄才,也難挽狂瀾。可英法美利堅,乃至沙俄,哪一個不是盯著這頭垂死的巨象?貸款、軍火、顧問、炮艦——他們用銀子和槍炮,硬是把清廷從棺材板裡拉了回來。”
他忽而一笑,眼中卻無半分暖意:“不過,沒有洋人……還真的不行啊!”
這笑裡有諷刺,有無奈,更有一絲冷峻的清醒。
“若無列強插手,我軍或可一鼓作氣,直取燕京。可正因有他們,清廷才得以苟延殘喘,革命才不得不在夾縫中求生。但——”
“也正因有他們,我才更需加快腳步。洋人不會永遠中立,他們終將選邊。而我要做的,是讓他們來不及選,或——選錯了邊。”
他踱回案前,提起狼毫筆,在一張素箋上寫下幾個字:“西行議約,親赴金積”。
“馬化龍……你以為躲在金積堡的經堂裡,就能左右逢源?你以為沙俄的許諾、奧斯曼的‘聖戰’旗號,真能護你一世平安?”
傅昊冷笑,“你身後站著的,是兩個日薄西山的帝國,而我身後,是四萬萬覺醒的人民。”
他喚來秦英:“即刻備馬,召集親衛營。三日後,我將親赴金積堡,以革命軍總統大元帥之名,會會這位‘哲派總教主’。”
又補一句:“帶上禮,也帶上槍。禮要足,槍要亮。”
當夜,革命軍高層密議於帥府偏廳。
“大帥親赴金積,風險太大。”
洪興勸道,“馬化龍雖表麵歸附,實則心懷兩端。且金積堡地形險要,回軍精銳儘在,若設伏……”
傅昊擺手:“正因他心懷兩端,我才必須去。不去,他便以為我懼他;去了,他才知我壓他。”
他展開地圖:“如今我軍東圖湖南湖北,南聯廣西。唯獨西北一隅,仍由馬化龍以‘教權’自居,號令諸部。若不將其徹底納入革命體係,哲派將成為我統一之路上的最後一道裂痕。”
“更何況——”他聲音壓低。
“沙俄已在伊犁屯兵,奧斯曼派來的‘宗教使團’已至蘭州。他們想借馬化龍之手,在中國西北點燃‘聖戰’之火,為他們牽製大英與清廷。可笑!他們忘了,中國的回民,首先是中國人,其次才是s。”
“我此去,不為求和,而為定鼎。若馬化龍識相,可為革命軍西北宣慰使,享榮華,掌實權;若他不識時務……”
他未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儘之語。
實際上,就是,革命軍大怒,怒了一下。
畢竟暫時不可能和馬畫隆撕破臉皮吧!
金積堡,哲派經堂
教主端坐於經堂高座,手中撚著念珠,聽罷探子來報:“傅昊將親至,不帶大軍,僅率親衛。”
堂下謀士憂心忡忡:“傅昊此舉,是逼您表態。若迎之,恐失自主;若拒之,恐失人心。”
馬化龍閉目良久,忽而輕歎:“傅昊啊傅昊,你這是要逼我,在沙俄與革命之間,選一條死路。”
他睜開眼,目光複雜:“可若我不選……怕是連活路都沒有了。”
他起身,望向西方:“沙俄許我‘保護國’之名,奧斯曼贈我‘哈裡發特使’之銜,可他們離得太遠,救不了近火。而傅昊……他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