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
劉軌率軍在臨海郡境內再次追到孫泰,亂軍在接連的失利之後,人數銳減,不管是死忠的教眾,還是隻圖財的亡命之徒,都開始思考起退路。
陸地上打不過,孫恩帶著叔父再次往海邊跑,打算渡海逃命。
不過同行的有人不乾了,亂軍內部起了分歧,一部分人挾持了孫泰,打算向朝廷請降,換取自己活命。
雙方在海邊大打出手,讓追來的劉軌撿了個便宜。
一通混戰之後,孫恩帶著數十人登船逃走,但包括孫泰和盧竦在內的其他人全部被俘。
劉軌一邊遣使向建康告捷,一邊押送著俘虜,沿途抓捕逃散的漏網之魚。
等大軍路過山陰的時候,自孫泰以下,共計俘獲了千餘人,被繩子串在一起,在士卒們的刀槍下,步行前往建康。
王殊還在山陰,帶著眾人在城頭看著。
劉桃棒歎息一聲,但沒說什麼。
王殊看了他一眼,“劉叔在想什麼?”
劉桃棒苦笑,“我在想這群人被押解回京後,能有多少人活下來。”
“一個都不會有,”王殊斬釘截鐵,打斷劉桃棒的念想,“反叛之罪,放過一次,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劉桃棒怔了一下,“可裡麵有些人是請降的啊?”
王殊側過身子看向他,嚴肅道:“劉叔,阿耶對這些人的態度你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放過手裡沾滿鮮血的人,何況這幫教眾冥頑不靈,斷無饒恕之理。”
劉桃棒張張嘴,囁嚅道:“我知道了。”
王殊麵對這個跟在父親身邊十餘年的老人,緩和了語氣,“劉叔,我一直都搞不懂,你為什麼如此信教,你到底圖什麼?”
劉桃棒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從出生起,身邊便都是虔誠的信徒,自小家人帶著他參加各種教中的活動,他似乎天生就該是個教徒。
哪怕後來他跟了王凝之,生活越來越好,一家人也都認為這是虔誠信教的回報。
“我不圖什麼,”劉桃棒低聲道:“非要說的話,可能就圖個心安,不然日子太好,總覺得不踏實。”
王殊苦笑連連,“你護衛阿耶十幾年,軍功累累,當個縣令簡直是辱沒你,你居然會覺得這是信教的緣故。”
劉桃棒趕緊解釋,“我也感念郎君的,就是覺得這與信教並不衝突。”
王殊搖搖頭,“不衝突你怎麼會離開阿耶,在這裡當縣令?”
劉桃棒不說話了,他知道王凝之的失望,但他就是一根筋,腦子轉不過來。
“好了,劉叔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就好好乾,”王殊又道:“會稽多高門權貴,眼下他們雖然讓著你,但問題始終在那,你還是得多加留心。”
王殊知道父親的心思,這幫江左高門遲早是要被清算的,一個個占地千頃,莊園內仆役部曲無算,等到洛陽慢慢將建康抽空,這群人就是俎上魚肉。
劉軌回京後,將一千多俘虜分彆關押,對孫泰和盧竦等首領嚴加審訊,要求他們交出更多的附逆名單。
這是王凝之的吩咐,他要借此恐嚇那群和道教領袖交往甚密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