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聚雲散,一輪彎月在空中時隱時現。
黃河西畔的戰事,已經進入毅力的比拚。
輪番的衝殺之後,秦軍人困馬乏,苻登不得不再次下令休息。
包圍圈中,晉軍抓緊這難得的喘息機會,將傷員轉移到後方,重新分配損壞的盾牌和箭矢。
戰鬥打到這份上,雙方都有些難以為繼,但又隻能咬牙堅持。
畢竟誰先動搖或者撤退,那就是一場潰敗。
慕容衝再次涉水,返回船上,向王殊回報了謝玄那邊的情況。
當然,謝玄讓他打暈王殊,強製帶離戰場的話,慕容衝沒說。
王殊的目光在西南方向來回巡視,努力尋找著何無忌部的蹤影。
可夜色深沉,不時灑下的清輝裡,是一片寂靜無人的荒野。
兩人沉默地站在船頭,看著休息過的秦軍重新發動進攻。
物資器械的大量消耗,讓晉軍的陣地一再縮小,王殊運來的箭矢很快派上了用場。
他這兩千人對圍困中的晉軍起到的作用,除了提升己方士氣和打壓對方士氣,就是這批及時雨般的箭矢了。
苻登的鬥誌和信心在一輪輪的突擊中,逐漸被消磨,支撐著他繼續率軍衝鋒的動力,是一股隻能進不能退的血性。
對雙方的大多數普通士卒而言,這場戰鬥打得太久了,大家的情緒都近乎麻木,動作變得機械且緩慢。
一件事做得太久、太累,結束比結果更重要。
黑暗之中,一名騎士飛速奔來。
劉裕策馬迎上,問道:“援軍到哪了?”
報信的騎士氣喘籲籲,急忙回道:“距此不足五裡,不,現在應該更近了。”
劉裕用力握拳,命令麾下騎兵上馬,準備開戰。
這回他知道輕重了,先來找劉襲,告知何無忌部馬上趕到的消息。
劉襲喊來偵騎,詢問了援軍的方向後,稍加思考,命偵騎返回傳信,讓何無忌率軍從西、南兩個方向插入戰場。
劉裕急不可耐地問道:“那我們怎麼做?”
“我們先移動到西北方,”劉襲說道:“若是敵軍發現援軍後,立刻突圍,我們便負責封堵,為援軍爭取時間,若是敵軍仍要再戰,我們便配合援軍衝擊敵陣,優先解決掉他們的騎兵。”
劉裕欣然領命,帶著部下向指定位置移動。
晉軍的動向,立馬引起了竇衝和苻登的注意。
兩人對視一眼,都敏銳地意識到了危險,晉軍騎兵集體向西北方向移動,明顯是防止他們突圍的舉措。
但他們為何會突圍?
隻有一種可能,晉人的援軍要到了,而且是從南邊而來。
竇衝語氣急切,“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即撤離,前往合陽,先奪下該城,然後再徐徐圖之。”
苻登心有不甘,低吼道:“大軍疲憊,這個時候突圍,又能逃出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