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腳步聲遠去,言若衝到衛生間,將藥片吐進馬桶。水流卷走藥片的那一刻,她抬頭看向鏡子,裡麵那個麵色蒼白的人是誰?她曾經明亮的眼睛現在布滿血絲,像隻受驚的小動物。
下午兩點,言若正靠在床頭怔怔出神,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江哲羽一身筆挺的白大褂走了進來,鼻梁上架著一副平光鏡。他神色自若地拖過一把椅子,在言若床邊坐定。
“難為你了,”言若目光掃過這間封閉的病房,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能找到這麼一個‘好地方’。”
“言小姐,”江哲羽沒有回應她的揶揄,徑自翻開手中的文件夾,“接下來的治療期,我每天會為你進行兩小時的心理疏導。”
“好啊,”言若盤腿坐直身體,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玩味,“那我陪你玩玩。”
江哲羽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文件夾的硬殼封麵:“鑒於你存在嚴重的記憶混亂症狀,我們不妨從最混亂的部分入手——”
“關於‘你’的記憶,是吧?”言若輕笑一聲,截斷他的話,“想聽哪段?”
“從。。。認識開始吧。”江哲羽的聲音放得很輕,近乎耳語,帶著一種奇特的、類似催眠的韻律。
“高中,同班。”言若眼神放空,仿佛真的沉入了那段時光,“我被郭玥和徐盈吟欺負,就。。。報複了她們,被你發現了。”她頓了頓,似乎在捕捉細節。
“藝術節的時候,你專門為我寫了一首歌,安慰我。”言若抬眼看向江哲羽。他臉上毫無波瀾,隻有手中的筆尖在紙頁上持續劃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後來我們在書店遇到,那次。。。我第一次見到了陳凱旋。。。”言若的聲音突然哽住,她敏銳地捕捉到江哲羽握筆的手指微微一頓,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浮現在她的唇邊。
“再後來就是數不清的‘偶遇’,”言若的語氣陡然轉冷,帶著控訴,“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跟蹤我!你這個。。。變態!”她故意停頓,江哲羽隻是不動聲色地推了推眼鏡,筆尖繼續遊走。“我就利用這一點,讓你替我教訓了梁子墨。那天。。。你第一次吻了我。。。”
“繼續。”江哲羽的聲音毫無溫度,冷得像冰。
“接下來你就徹底黏上我了……”言若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時間,“那年除夕,我媽把我趕出家門,是你把我撿去了酒店。”她猛地傾身向前,幾乎要貼上江哲羽的鼻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淬毒的甜膩,“你故意灌了自己酒,連安全套都準備好了。。。可惜,沒得逞。”她退開些許,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嘲笑,嘴角的弧度滿是譏諷。
“言小姐!”江哲羽的脊柱瞬間繃直,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聲音冷硬如鐵,“請你自重!”
“哈!”言若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誇張地睜大了眼睛,“你讓我自重?江醫生,那後麵那些‘精彩’的故事,我可就沒法兒說了。”
江哲羽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喉結滾動:“。。。繼續。”
“再後來。。。我媽就出事了。”言若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吸進了肺裡的冰碴,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你在我家。。。守了我整整一個暑假。”她頓了頓,眼中翻湧著痛苦和恨意,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地刺向對方。
“快開學的時候!你在我家門口潑了紅油漆,為了什麼——”她死死盯住江哲羽的眼睛,“就不用我說了吧?!”
江哲羽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定在言若臉上,足足有兩秒,才緩緩垂下眼簾,遮住了所有情緒,隻餘下平淡無波的詢問:“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就被你‘收留’在你家了!”言若嗤笑一聲,看著江哲羽緊蹙的眉頭,快意讓她幾乎笑出聲,“為了不‘耽誤’我高考,江大善人還故意冷落我呢!哦,對了,”
她話鋒一轉,帶著惡意的提醒,“靜安大學。。。我怎麼進去的,你比誰都清楚吧?我的誌願表——是你親手改的!”
一股積壓已久的怨毒終於衝破了閘門:“要不是因為你媽!我怎麼可能原諒你?!就算你是莫西林——”她嘶聲喊出那個名字,仿佛那是詛咒,“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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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江哲羽猝然抬眸,那眼神如同出鞘的寒刃,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嗬!”言若報以一聲冰冷的嗤笑,“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綜合你的描述和我所掌握的全部資料來看——”江哲羽的視線猝然抬起,如同探照燈般鎖住言若的雙眼,“我們之間,或許確實存在某種交集。”
“但是,”他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判決意味,“你接下來聽到的,將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版本。”
“我注意到,高中時期我們的確同屆。”江哲羽修長的手指在文件封麵上輕輕叩擊,發出規律的脆響,“然而,檔案明確顯示,你並未進入我所在的一班,而是就讀於六班。”
“至於你是否遭受過校園霸淩。。。”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紙頁,“缺乏有效證據支撐,我無法確認。”
話音未落,卻陡然轉向更尖銳的指控,“不過,家庭暴力的痕跡的確存在。”他指尖精準地點向一行記錄,“2018年2月15日,也就是除夕夜,有明確的出警記錄:你被母親強行驅趕出家門,在寒冬深夜的花壇邊坐了一整晚,險些因失溫喪命。”
“你胡說!”言言若的聲音猛地拔高,尖利地刺破室內的平靜,帶著被撕裂的驚恐和憤怒。
“高二那年,你母親卷入刑事案件,這對你造成了毀滅性打擊。。。”江哲羽冷靜地翻過一頁紙張,那細微的摩擦聲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你當時就。。。辦理了退學手續。”
“嗬!”言若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仿佛聽到了最荒誕的笑話,“你這都能編的出來?”
“你也並沒有考上大學,”江哲羽緩緩抬起頭,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地直視著她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這些年,你一直依靠零散的短期工作維持生計。”
他的語氣裡透著一絲悲憫,“言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真相——”他微微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分量,“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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