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穹頂外的晨光被紐約的陰雲吞沒，臧楓站在國際證券交易中心七層觀景台，黑色襯衫袖口沾著昨夜殘留的咖啡漬。
林秘書將平板電腦遞到他麵前時，指尖在「做空標普500」的指令上停頓了0.3秒——這個細微的遲疑讓臧楓想起三個月前在香港，杜瑤按住他準備拋售騰訊股票的手背。
"臧先生？"林秘書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落地窗外，納斯達克指數屏的藍光正舔舐著對麵摩根大通大廈的玻璃幕牆，三十七層交易大廳的環形走廊裡，十幾個穿定製西裝的影子正在向他們移動。
傑克·威爾遜轉動著萬寶龍鋼筆走進會客室時，臧楓正在研究冰島央行的外彙波動曲線。
美林證券這位最年輕的執行董事用鋼筆敲了敲大理石桌麵，"聽說臧先生想參與明天的原油期貨交割？"
林秘書剛要遞上文件，被臧楓抬手製止。
他注意到傑克左手小指戴著枚褪色的耶魯畢業戒指，這讓他想起係統昨晚推送的某條加密信息——2008年雷曼兄弟破產前夕，這位金融驕子曾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銷毀過三箱交易憑證。
"貴司開出的20保證金比例很有意思。"臧楓將平板轉向對方，指尖劃過倫敦布倫特原油的實時曲線，"按照國際清算銀行最新修訂的《場外衍生品交易準則》第14.3條......"
當臧楓準確報出上周五紐約商品交易所的未平倉合約數時，傑克轉筆的速度突然加快。
林秘書注意到這位華爾街精英的領結輕微偏移了15度，這是係統標注的"決策動搖"體征之一。
"中國投資者總是擅長紙上談兵。"傑克突然用鋼筆戳向電子屏上的盧布彙率圖，"就像你們永遠算不準克裡姆林宮的......"
玻璃幕牆外突然炸開的驚雷吞沒了後半句話。
臧楓在雷聲消散前調出莫斯科交易所的實時數據流，十七個紅綠交錯的k線圖在防眩光屏幕上綻開，"不如我們聊聊您去年第三季度在烏拉爾原油期貨上的頭寸？"
會議桌下的量子計算機主機發出輕微嗡鳴。
臧楓後頸的舊傷開始抽痛，這是係統過載的預警。
當他借著整理袖扣的動作調整呼吸時，瞥見玻璃倒影裡杜瑤發來的消息提醒——那是張新西蘭南島星空觀測台的門票預訂截圖，發送時間是四小時前。
"臧先生？"林秘書壓低的聲音帶著警告意味。
傑克團隊正在重新計算保證金模型，三個戴ar眼鏡的分析師額角已經沁出汗珠。
臧楓摸到口袋裡的薄荷糖，這是杜瑤上次發脾氣時塞進他風衣的。
當第九次閃電照亮哈德遜河時，臧楓終於聽見係統完成的提示音。
他起身扣好西裝扣子，袖口掠過傑克團隊剛打印出來的風控協議，"建議貴司查查昨夜法蘭克福的黃金現貨異常波動。"
林秘書在電梯門閉合瞬間捕捉到關鍵畫麵：傑克扯鬆了愛馬仕領帶，正對著手機怒吼著某個德語姓氏。
而臧楓盯著電梯鏡麵裡自己蒼白的臉色，突然想起杜瑤總說他的虹膜在強光下會泛起極淺的灰藍色——就像此刻數字樓層顯示屏的冷光。
紐約的暴雨在電梯抵達地下車庫時轉為細密冰雹。
臧楓接過林秘書遞來的黑傘，金屬傘柄殘留著中央空調的寒意。
手機鎖屏上杜瑤的星空觀測台預訂截圖正在變暗，他數到第三秒才按下電源鍵——這是上周係統更新後新增的呼吸燈提醒功能，杜瑤手把手教過他三次。
"去哥倫比亞大學。"臧楓坐進賓利後座時，車載香氛係統自動釋放出雪鬆氣息。
這是杜瑤去年聖誕挑的限定香型，此刻卻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