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壺裡的酒見了底,佟誌把空杯往桌上一放,打了個滿足的飽嗝:“這酒配著柱子的菜,再就上曉娥這醃黃瓜,真是沒治了。”
文麗笑著給他遞過粗布帕子:“看你那沒出息樣,明兒讓柱子再露一手,你還能把桌子吞下去?”
“那感情好啊。”佟誌眼睛一亮,轉向何雨柱,“柱子,趕明兒我帶瓶好酒來,你給整倆硬菜?”
何雨柱正幫湘茹把玻璃瓶汽水的瓶塞撬開,聞言嘿嘿一笑,拍著胸脯應道:“沒問題!我這就托鄉下相熟的獵戶留意著,看能不能弄隻野山雞或野兔子。
真要是趕上好時候,山裡采的乾鬆蘑、乾榛蘑說不定也能捎點回來——那玩意兒泡發了燉雞,香得能把舌頭吞下去!”
於莉在旁插了句:“就知道吃,也不看人家湘茹妹子吃飽沒。”
說著往湘茹碗裡又夾了片醃黃瓜,“多吃點,這黃瓜解膩,曉娥家的秘方呢。”
湘茹小聲道了謝,臉頰的紅暈還沒褪儘。
何雨水湊過來,偷偷跟她說:“湘茹姐,我哥做的香菇燉雞才叫絕,趕明兒你一定得來嘗嘗。”
湘茹抬眼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指尖輕輕絞著衣角,臉頰泛起淺粉,小聲應道:“雨水妹子有心了……隻是這陣子大家日子都緊巴,哪好總去添麻煩。”
話說得輕,尾音卻帶著點藏不住的暖意,眼裡的光像落了點碎星子。
婁曉娥收拾著桌上的粗瓷空盤,聞言笑道:“行了雨水,先把你碗裡的飯扒拉乾淨再說。”
她把盤子摞起來往廚房送,路過櫃邊時,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從櫃裡摸出個小紙包,“對了,前兩天我媽讓人捎來的桂花糖,你們嘗嘗,是用去年的陳桂花醃的。”
紙包一打開,甜絲絲的桂花香就漫了開來。
佟麗雅拿起一塊放進嘴裡,眼睛彎成了月牙:“真甜,還有股花香味兒。”
何雨柱一拍大腿:“得,這事我來,給麗雅妹子效勞我最樂意了。”
說著就起身往廚房跑,沒一會兒拎著個軍綠色搪瓷暖壺出來,婁曉娥早從櫃裡取出待客的玻璃杯擺好,杯壁上還印著“勞動最光榮”的紅字。
他揭開壺蓋,熱氣“噗”地冒出來,給每個杯子斟了半杯熱水,又把桂花糖往杯裡各撒了一小撮。
桂花糖在水裡慢慢化開,甜香混著熱氣漫開來,滿屋都是暖融融的。
佟麗雅看著他把杯子往自己跟前推了推,杯沿的紅字映得他指尖發亮,辮梢的紅布條隨著低頭的動作輕輕掃過肩頭。
她臉上騰起兩抹紅暈,抬手把碎發彆到耳後,輕聲笑道:“柱哥太客氣了,還勞煩你跑這一趟。”
聲音軟軟的,像浸了那桂花糖的甜。
湘茹握著玻璃杯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杯壁的溫熱透過薄衫滲進皮膚,心裡那點澀卻像浸了涼水的棉絮,沉甸甸墜著。
她望著何雨柱給佟麗雅推杯子的樣子,正見佟麗雅低頭抿水,辮梢的紅布條輕輕掃過杯沿,那抹豔色晃得人眼暈。
明明是尋常的舉動,落在湘茹眼裡卻格外紮眼。
她低頭盯著杯裡打轉的桂花糖,糖粒在水裡浮浮沉沉,正像她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心底竟冒出個羞人的念頭:隻恨不得何雨柱眼裡心裡都隻有她,腳步隻圍著她一個人轉才好。
這念頭剛冒出來,湘茹自己先紅了臉,睫毛垂得更低,幾乎要碰到杯沿。
她偷偷抬眼瞟於莉,見她正和婁曉娥說笑著分醃黃瓜,眉眼舒展,半點沒把這邊的動靜放在心上。
可自己這心口發緊的滋味,到底是怎麼了?
她端起杯子抿了口,桂花的甜絲絲漫開,卻壓不住那點莫名的酸。
忽然想起家裡的老母雞,見人碰它的雞仔就直著脖子衝,難不成自己也跟那雞似的,看不得旁人挨得近些?
這想法讓她耳根發燙,趕緊把臉埋得更低,假裝專心看杯底沒化透的糖粒,耳朵卻支棱著。
聽著何雨柱跟佟麗雅說“這桂花是去年秋天收的,存到現在還這麼香”,聽著佟麗雅輕聲應“曉娥姐家裡存東西就是仔細”。
窗外的風卷著槐葉沙沙響,屋裡的燈芯跳了跳,把佟麗雅的影子投在牆上,辮梢的紅布條晃啊晃。
湘茹望著自己映在杯裡的影子,模糊不清的,倒像是藏著些連自己都羞於承認的心思。
於莉端起碗抿了口,忽然瞅見何雨柱袖口沾了點油漬,伸手就給他拽了拽:“多大的人了,吃飯還跟個孩子似的,回頭我給你洗洗。”
何雨柱嘿嘿笑:“還是我媳婦疼我。”
“就你嘴甜。”
於莉嗔怪地橫他一眼,眼底卻漾著藏不住的笑意,心裡像被溫水泡過似的,軟軟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