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的油燈還亮著一小簇火苗,秦父盤腿坐在炕頭,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煙杆是棗木的,被摩挲得油光水滑,銅鍋邊緣積著層黑垢,是幾十年煙火氣熏出來的印記,在昏暗中明滅不定。
炕席邊角磨出了毛邊,露出底下泛黃的葦子稈,牆角立著的舊木箱上,貼著張褪色的“勞動最光榮”年畫,被老鼠啃了個小豁口。
秦母躺在外側,借著微弱的光看著身邊熟睡的狗娃,小家夥嘴角沾著點酥渣,小呼嚕打得勻勻的。
她捏著被角的手緊了緊,指腹蹭過粗布被麵,磨出點毛絮:“他爹,你說……柱子那事,靠得住不?
咱湘茹雖說不是金枝玉葉,可也是咱寵著疼著養大的,真要跟了他,受了氣可咋辦?”
秦父磕了磕煙鍋,煙灰落在炕席上,他用手撚了撚:“事到如今,還能咋辦?老話說‘兒女自有兒女福’,爹說了算、娘說了勸也沒用,孩子們自己願意,咱做老的,隻能盼著她好。”
他眼皮耷拉著,看著煙鍋裡的火星一點點暗下去,喉結動了動,像是有話堵著,最終還是化作一聲輕咳。
“誰說不是呢。”秦母歎了口氣,伸手替狗娃掖了掖被角,指尖觸到孩子溫熱的小胳膊,心裡頭一陣發酸。
“你說咱這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春種秋收,一年到頭掙那點工分,緊巴著過,遇著年景不好,還得欠生產隊的,拉著饑荒過年。
前年老王家男人就是為了搶收麥子掙滿工分,淋了場大雨,落下咳嗽的病根,冬天整夜咳得直不起腰。
我可不想狗娃將來也這樣,跟著犁耙打交道,累斷了腰也填不飽肚子。”
秦父沒接話,重新往煙鍋裡填了煙絲,火柴劃亮的瞬間,照亮了他滿臉的皺紋。
那年月,農民的日子太難了,工分是命根子,可就算拚死拚活掙滿工分,隊裡分的糧食也隻夠勉強糊口,遇上災年,野菜樹皮都得當寶貝。
他這輩子一直窩在這村子裡,最大的念想就是後代能脫離這土地,不用再受這份罪。
“柱子要是真能幫襯,讓狗娃將來進城當個學徒,哪怕是掃大街、看倉庫,也比在村裡強。”
秦母的聲音帶著點顫,“好歹是吃商品糧的,按月領糧票,不用看天吃飯。
去年去鎮上趕集,我瞧見供銷社裡穿製服的乾部掏出糧票,買了老大一堆白麵饅頭,還能多要塊免費的鹹菜,當時眼都看直了——
咱這輩子,啥時候見過這麼多白花花的饅頭堆在一塊兒?”
她看著狗娃睡夢中微微翹起的嘴角,像是夢見了什麼好事,心裡頭更不是滋味——這孩子長這麼大,除了逢年過節,哪嘗過桃酥的味兒?
秦父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彆抱太大指望,城裡人的心思深。咱先把湘茹的事辦穩妥了,往後的路,慢慢走。”
他知道老伴的心思,秦家就這一根獨苗,老兩口把所有盼頭都擱在狗娃身上,可這世道,哪有那麼多順順當當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
秦母擦了擦眼角,指腹把眼角的濕痕蹭在粗布袖口上。
“就是看著孩子遭罪心疼。你看狗娃,吃塊桃酥都跟過年似的,小嘴巴吧唧得不停,將來要是能天天吃上白麵饅頭,我就是閉了眼也甘心。”
秦父剛要躺下,聞言忽然頓住,煙杆往炕沿上磕了磕,像是猛然想起樁要緊事。
他轉過臉對著秦母,聲音壓低了些:“對了,還有樁事忘說了。白天淮茹跟我提過,說柱子要拎二十斤白麵來當彩禮。你回頭跟淮茹說一聲,讓她回城裡給柱子傳個話——這禮得改改。”
秦母愣了愣,眼裡剛下去的光又亮了亮:“二十斤白麵?那可是稀罕物……改啥?”
“改十斤棒子麵。”
秦父的語氣不容置疑,手指在炕席上輕輕敲著,“這年頭誰家能拿出二十斤白麵?這禮太紮眼了,傳出去保準有人嚼舌根,說咱秦家攀高枝不知好歹。
村裡老趙家上回嫁閨女,男方才送了五斤小米,咱十斤棒子麵,體麵又不惹眼,正好。”
秦母的臉垮了下來,嘴角抿了抿,聲音裡帶著點委屈的嘟囔:“我不是嫌棒子麵不好……大人吃啥都成,糙點也能咽,可狗娃……你瞅瞅他,長這麼大就沒正經吃過幾頓白麵,好不容易有這機會……”
她話說到一半,瞥見秦父沉下來的臉,又把後半句咽了回去,隻拿手輕輕拍著狗娃的後背,像是在安慰自己。
秦父看她這模樣,緩了緩語氣,卻依舊帶著當家的決斷:“你個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湘茹結了婚還跟咱住一院,柱子要是真疼她,能少了她一口吃的?
往後日子長著呢,還能缺了這口白麵?讓他往後悄悄送過來,摻在棒子麵裡蒸窩頭,誰能看出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事辦得穩妥,彆讓人抓住話柄。真要是因為這點白麵惹出是非,讓湘茹在村裡抬不起頭,那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秦母沒吭聲,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被角,心裡頭那點不甘像被水浸過的棉花,慢慢沉了下去。
她知道男人說得在理,這年頭過日子,安穩比啥都重要。
半晌,她才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低低的:“你說得是,就按你說的辦吧。我明兒一早就跟淮茹說。”
秦父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重新躺下,背對著她:“這就對了。睡吧,彆瞎琢磨了,天不早了。”
秦母“哎”了一聲,最後看了眼懷裡的狗娃,小家夥不知夢見了啥,小嘴巴又咂了咂,她心裡頭歎了口氣,悄悄把被角往孩子脖子裡掖了掖。
油燈的火苗又跳了跳,把兩人的影子在牆上晃得輕輕搖曳,像藏著說不儘的盤算與期盼。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照在孩子臉上,安靜又柔和。
秦母在心裡默默念叨著,盼著何雨柱真是個靠譜的,盼著湘茹能嫁得好,更盼著這苦日子能早點到頭,讓孫兒能走出這村子,過上不一樣的生活。
屋裡漸漸沒了聲響,隻有狗娃偶爾的囈語,混著窗外的蟲鳴,在這寂靜的夜裡,輕輕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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