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間裡的煙火氣漸漸平息,何雨柱把最後一盤涼拌黃瓜擺上備餐台,圍裙往胳膊上一搭,順手抹了把額角的汗。
他抬眼瞅了瞅牆上的掛鐘,指針剛穩穩地指向十一點,心裡那點急燎燎的火苗又竄了竄——他盼著早點見到湘茹,得趕緊把中午這攤子事了結了,才能順順當當地走人。
他低頭拍了拍圍裙上的麵粉,腳步輕快地往食堂辦公室走去。
路過灶台時,還不忘掀開鍋蓋看了眼燉得酥爛的豬頭肉,濃鬱的肉香撲了滿臉,他咂咂嘴,心裡有了數:火候正好,耽誤不了事。
一進辦公室,就見老吳正扒拉著賬本上的數字,算盤打得劈啪響。
何雨柱搓著手,臉上堆著笑:“吳頭,灶上的菜都齊活了。李副廠長他們忙了一上午,不如讓領導們早點開席?
等會兒工人們吃午飯湧進來,叮叮當當的,倒擾了領導們的清靜。”
老吳聞言抬頭笑了:“還是你小子心細,想得周到。我這就上去說一聲。”
他起身時,桌上的搪瓷缸子晃了晃,裡麵的茶水漾出小半圈漣漪。
二樓雅間裡,牆上貼著“抓生產、促節約”的標語,牆角立著個暖水瓶,木桌上鋪著塊洗得發白的藍格子桌布。
醬色的豬蹄臥在白瓷盤裡,油光鋥亮;豬頭肉切得薄如紙,碼得整整齊齊。
旁邊小碟裡的蒜泥香醋冒著白氣;紅燒大腸裹著濃稠的醬汁,熱氣一衝,那股子葷香直往人鼻子裡鑽;
砂鍋老母雞燉得酥爛,湯麵上浮著層金黃的油花;青魚段燒得入味,鯽魚熬的奶白湯裡撒著翠綠的蔥花;
還有一大盤紅燒肉,塊頭勻稱,顫巍巍的裹著紅亮的糖色,看著就喜人。
李副廠長陪著幾位客人正閒聊,牛廠長卻皺著眉在一旁念叨:“這陣子豬肉供應實在吃緊,廠庫裡的存貨眼看著見了底。
眼下隻能優先保障部隊、醫院這些重點單位,底下門市部都快供不上了,菜市場那邊更是顧不上了,天天有人來問,實在沒法子。”
物資公司的張主任接話道:“可不是嘛,我們這邊也愁,建材調配天天跟不上趟,好多單位等著蓋廠房,材料卻卡在半道上,急得人直轉圈。”
商業局的武局長端起茶杯抿了口,放下杯子時眉頭也擰著:“你們這還算好的,我們那邊更頭大。
副食品供應全線吃緊,不光豬肉,雞蛋、白糖都得按票供應,供銷社的貨架空了一半。
前段日子給學校、幼兒園這些地方特批了點配額,老百姓意見大著呢,天天有人去局裡反映,說我們厚此薄彼。
可物資就這麼點,總得先顧著娃娃和特殊單位,難啊!”
見老吳進來,李副廠長笑著起身:“諸位,菜齊了,邊吃邊聊。”
他順手拿起桌上的酒瓶,標簽上“汾酒”兩個字透著股講究。
肉聯廠的牛廠長夾了塊豬頭肉,蘸了點蒜泥,入口一嚼,眯著眼直點頭:“嗯!這味兒地道!肥而不膩,香得夠勁,比我們廠食堂那手藝強多了!”
他放下筷子時,袖口沾了點油星,不在意地用毛巾蹭了蹭。
商業局的武局長舀了勺鯽魚湯,咂咂嘴:“這湯熬得火候到家了,鮮而不腥,不錯不錯。”
他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液滑過喉嚨,喉頭動了動,眼裡泛出點暖意。
張主任夾了塊紅燒大腸,連連點頭:“這大腸處理得乾淨,一點怪味沒有,燒得也夠味,下飯!”
他說著往嘴裡扒了口米飯,米粒混著肉香,嚼得格外香。
輕工業局的王副局長夾了塊紅燒肉,入口即化的口感讓他讚道:“這紅燒肉做得是真地道,甜鹹適中,肉香醇厚,就衝這手藝,李副廠長你們軋鋼廠的同誌們,口福不淺啊。”
李副廠長端起酒杯,朝牛廠長舉了舉:“牛廠長,我得敬你一杯。這陣子豬肉供應這麼緊張,你們肉聯廠還想著給我們軋鋼廠勻出這麼些好東西,真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我代表廠裡多謝了!”
牛廠長連忙端杯碰了一下,仰頭飲儘後笑道:“老李你這話就見外了!咱們誰跟誰啊?
去年我們廠蓋宿舍樓,那批鋼筋多虧了你們軋鋼廠優先調撥,不然哪能那麼快完工?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李副廠長聽著這話心裡熨帖,又和眾人碰了杯,才轉頭對一旁的老吳笑道:“去,把何雨柱叫上來,讓他給各位領導敬杯酒。”
不一會兒,何雨柱快步走了進來,手裡攥著個酒杯,手指在杯沿上蹭了蹭,見了眾人連忙問好:“各位領導好。”
李副廠長笑著介紹:“這位是我們食堂的何雨柱,大夥兒都叫他柱子,現在是食堂副主任。今天這桌菜,就是他親手做的。”
“哦?原來是何主任親自動手,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