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紙已染透亮堂的淺金,院裡的晨霧散得差不多了,隻餘下牆角還沾著點濕意,被收拾得齊整的玉米杆堆在門邊,泛著新鮮的秸稈香。
灶房的煙囪飄著細煙,棒子麵粥的醇厚香氣裹著煮雞蛋的淡腥,順著窗縫鑽出來,勾得人胃裡陣陣發空,連空氣裡都浸著煙火氣的暖。
秦母早把早飯擺上炕桌:粗瓷碗裡的棒子麵粥泛著金黃,粥麵浮著層薄米油;
貼鍋的玉米餅子邊緣焦脆,咬著準掉渣;
碟中醃蘿卜條切得細勻,脆生生的看著就開胃。
最惹眼的是桌中央兩個白胖的煮雞蛋,殼上沾著熱氣,指尖碰著溫溫的燙,顯然是剛從鍋裡撈出來的。
“快坐快坐,粥還熱著呢,涼了就不香了。”
秦母笑著往何雨柱和湘茹身邊讓,捏起兩個雞蛋,一個遞何雨柱,一個塞湘茹手裡,“你倆剛成親,得補補。”
湘茹攥著溫熱的雞蛋,指尖觸到蛋殼的粗糙紋理,餘光瞥見旁邊的狗娃——
小家夥捧著粗瓷碗,小口扒著粥,嘴角沾著粥沫,眼神卻黏在她的雞蛋上,亮晶晶的像藏了小星星,咽粥都慢了,那想吃又不好意思說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彎了眼。
“狗娃,姑姑不愛吃雞蛋,這個給你吃。”
湘茹悄悄把雞蛋推過去,聲音軟乎乎的。
狗娃眼睛瞬間亮了,卻沒立馬接,先怯生生望了眼秦母和張桂芝,見兩人笑著沒反對,才脆生生喊“謝謝姑姑”,雙手捧著雞蛋,小心翼翼摳蛋殼,生怕弄破蛋白。
蛋殼碎渣沾在指尖也不在意,隻盯著嫩白的蛋白,口水都快流到下巴。
秦母和張桂芝對視一眼,沒說話。
湘茹打小疼這個侄子,有糖先塞給他,有細糧也想著他,這模樣她們早見慣了,心裡反倒熨帖——一家人過日子,不就圖個孩子心齊、互相疼惜嘛。
秦父端著粥碗,喝口熱粥,暖得渾身鬆快。
看著桌前光景:湘茹幫狗娃擦嘴角粥沫,何雨柱要往湘茹碗裡掰餅子,狗娃剝雞蛋的動作加快,滿室是碗筷輕碰聲、狗娃咬蛋殼的“哢嚓”響。
他眼裡滿是欣慰,嘴角不自覺上翹,連喝粥都慢了,似要把這份和睦細細品進心裡。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彆噎著。”
秦鐵牛瞪了眼狗娃,聲音帶著故意的嚴肅,低頭扒粥時卻小聲嘀咕,“你們就慣著他吧。”
話剛落,他小腿被桌下的秦母輕輕踹了下。
秦母往他碗裡夾了筷蘿卜條,語氣帶點嗔怪的軟:“孩子才多大,跟他較什麼勁?湘茹願意疼他,是姑侄倆的心意,你少瞎念叨。”
秦鐵牛摸了摸鼻子,沒再說話,默默往狗娃碗裡掰了大半個玉米餅子——說到底,他也疼這個獨苗兒子,不過是嘴上硬罷了。
這邊動靜沒逃過何雨柱的眼。
他攥著雞蛋,指尖摩挲溫熱的蛋殼,心裡早有主意——太了解湘茹的性子,直接塞雞蛋,她準推說不愛吃,轉頭給家人,倒不如換個貼心法子。
何雨柱低頭,指尖敲了敲蛋殼,順著裂縫剝下來,嫩白的蛋白露出來,還帶著熱氣,軟乎乎的。
他小心把雞蛋掰成兩半,金黃的蛋黃滾在蛋白裡,泛著淡油光。
沒猶豫,用筷子把蛋黃挑進湘茹粥碗,蛋白留在手裡,笑著遞過去:“媳婦,咱倆分著吃才香。我不愛吃蛋黃,你替我吃了,這蛋白合我口味。”
湘茹看著碗裡的蛋黃,心裡瞬間暖得發顫——哪能不知道,何雨柱這是隨便找的借口,憐惜她呢。
她沒再推,拿起筷子,小口夾起蛋黃放進嘴裡。
蛋黃的綿密混著淡鹹香,在舌尖化開,竟比往常多了幾分甜意——不是蛋黃本身的甜,是心裡漫出來的甜,像浸了蜜,從舌尖甜到心口,連棒子麵粥都覺得香了不少。
看著湘茹吃蛋黃的模樣,再看桌前嘮家常的家人,何雨柱隻覺得這尋常清晨、粗茶淡飯,比山珍海味都香,比良辰美景都安心。
何雨柱喝了口熱粥,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渾身鬆快。
轉頭看向湘茹,眼底帶笑,聲音放軟:“我待會吃完去廠裡上班,你午飯後坐車進城,咱約在公交站台碰麵——下午沒啥要緊事,帶你逛逛,看場電影。”
湘茹粉麵瞬間泛淺紅,指尖蹭著碗沿,沒說話,隻輕輕點頭,眼尾柔意藏不住——
長這麼大,除了趕集,她沒正經逛過幾回城,如今能跟何雨柱一起去,心裡早甜滋滋的。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城裡玩!”
旁邊的狗娃突然放下筷子,眼睛瞪得溜圓,滿是期待望著何雨柱,小手攥著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