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哥的話澆滅了我們幾個內心想要獨自去報仇的衝動，他離開後，醫院走廊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們幾個人或靠著牆，或癱坐在長椅上，身上傷處的疼痛仿佛被心裡的絕望徹底掩蓋了，軒哥被送進了icu，那扇緊閉的門和亮起的紅燈，像一道屏障，隔開了生死。
榮亮抹了把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安排：“行了，大家都彆在這守著了，該臥床的回病房去休息，磊哥，飛哥，你們傷輕點，跟我輪流在這兒守著，有什麼動靜立刻通知大家。”
我感覺身體極度疲憊，但躺在病床上，眼睛卻怎麼也閉不上，一閉眼就是軒哥渾身是血倒在門前的畫麵，還有刀疤那張猙獰的臉。
第二天白天，在壓抑的等待中度過，我們幾個傷勢稍輕的，輪流守在icu門口，透過那扇小小的玻璃窗，隻能看到醫護人員忙碌的身影和各種冰冷的儀器，下午，情況突然急轉直下，裡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儀器的警報聲，我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隻見醫生和護士匆匆進出，臉色凝重。榮亮衝上去抓住一個出來的護士，聲音都在發抖：“護士，裡麵怎麼了？”護士快速說道：“病人出現急性感染，血壓不穩，正在搶救！”說完就又衝了進去。
那幾個小時，仿佛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我們所有人，無論傷輕傷重，都聚集在了icu門口，凱哥也聞訊趕了過來，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每個人心裡都繃著一根弦，生怕那扇門一開，帶來的是我們無法承受的消息，幸運的是，經過幾個小時的全力搶救，醫生再次出來時，雖然疲憊，但語氣緩和了一些：“感染控製住了，血壓也穩住了，算是又闖過一關，但他的身體還很虛弱，接下來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聽到這話，我感覺自己幾乎都虛脫，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直到第三天上午，主治醫師才告訴我們：“杜文軒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可以轉到普通監護病房了，這小夥子求生意誌很強，是他自己挺過來的。”
懸了三天的心，終於稍稍落下了一些，我們趕緊幫著護士，小心翼翼的將依舊昏迷，身上插滿管子的軒哥推到了監護病房，雖然還在危險期，但至少，他離開了那個象征著死亡邊緣的icu。
轉到監護病房的第二天淩晨，天還沒亮，病房裡隻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我和榮亮守在床邊，都沒有合眼，兩個人聊著聊著也沒什麼話可聊了，突然，我看到軒哥的手指極其輕微的動了一下，我立刻屏住呼吸，湊近些，緊緊盯著他的臉，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皮顫動了幾下，一點點的睜開了一條縫。
“軒哥！軒哥你醒了？”我壓抑著激動，聲音沙啞的低聲呼喚，榮亮也趕緊湊了過來。
軒哥的眼神起初是渙散而無焦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凝聚，看清了我們，他的嘴唇乾裂，微微動著，想說話，卻因為戴著呼吸機，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他抬起沒有輸液的那隻手，極其虛弱的指了指呼吸麵罩。
我和榮亮對視一眼，有些猶豫，但看他眼神裡的堅持，還是小心翼翼的幫他暫時取下了麵罩。
“兄...兄弟們...怎麼樣了？”他聲音嘶啞，我幾乎都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我趴到了他的嘴邊聽著他說道：“場子，沒事吧？”
我聽清楚以後心猛的一沉，和榮亮交換了一個眼神，榮亮擠出一個笑容，俯下身，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軒哥，你醒了就好，兄弟們都沒啥大事，就是點皮外傷，養養就好了，場子，場子也好著呢，你先彆操心，好好養身體最重要。”
軒哥定定的看著榮亮，又緩緩轉動眼珠看向我，他的眼神雖然虛弱，卻仿佛已經看清了一切，他緩緩搖了搖頭，聲音雖然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彆騙我，說實話，到底，怎麼樣了？”
他情緒開始激動，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監護儀上的數字也開始跳動不穩。
“哥你彆激動！冷靜點！”我趕緊按住他，生怕他扯到傷口。
“說實話！”他幾乎是用了全身力氣低吼出聲，隨即因為牽動傷口而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眼看瞞不住了，我和榮亮都慌了神。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凱哥走了進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凱，凱哥。”軒哥看到凱哥，眼神裡透出一絲急切，掙紮著想抬頭。
凱哥快步走到床邊，輕輕按住軒哥的肩膀，眼神複雜的看著他：“文軒，彆亂動，你剛剛才撿回來一條命，彆這麼快又丟了。”
軒哥死死盯著凱哥，呼吸急促：“凱哥，你告訴我，炙夜，和，和兄弟們都怎，怎麼樣了。”
凱哥歎了口氣，以軒哥的性子，要是不搞清楚真相的話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反而可能影響他的恢複，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身體前傾，看著軒哥的眼睛，語氣平靜：“文軒，你聽著，炙夜，被刀疤帶人砸了，砸得很徹底，現在警察已經貼了封條，暫時是開不了門了。”
軒哥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眼神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
凱哥繼續道：“兄弟們，也大都受傷了，不過都沒什麼大事，沒有死人也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這點是萬幸。”
軒哥聽完以後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鼻腔裡發出粗重的呼吸聲，攥緊的拳頭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過了好半晌，他才緩緩睜開眼，眼睛裡是一片猩紅的血絲。
“都，都是我，沒用。”他聲音沙啞，帶著哽咽。
“放屁！”凱哥低喝一聲，打斷了他，“杜文軒，這次你他媽是條漢子，道上都傳開了，你為了護住場子，護住兄弟，一個人擋在門口挨了十幾刀，差點把命都搭上，道上的人都敬你是條漢子，你的兄弟們也沒人怪你，隻是刀疤那狗日的下手太黑，這次是周龍在後麵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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