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海素的生長謎題續)
晨光剛漫過實驗室的窗台,葉之瀾就攥著實驗記錄本衝進了門。培養箱的指示燈還亮著暖黃色的光,她幾乎是跑著湊過去,手指在玻璃門上頓了兩秒才敢拉開——裡麵的培養皿依舊是透明的,昨天精心調配的三種變量培養基裡,連一絲紅色的影子都沒有。
蕭凡拎著早餐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她蹲在培養箱前,下巴抵著膝蓋,盯著空無一物的培養基發呆。“先吃點東西,”他把熱牛奶遞過去,目光掃過培養皿,“變量組沒反應很正常,我們昨天找到的共生線索,才是關鍵。”
葉之瀾接過牛奶,指尖還帶著涼意:“可橈足類和藻類的共生關係,到底是哪種?是藻類靠橈足類的體液活,還是需要橈足類分泌某種物質?要是我們提取的體液裡沒有這種物質怎麼辦?”她翻開記錄本,昨天畫的橈足類體表藻類示意圖旁,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問號占滿了。
兩人匆匆吃完早餐,立刻投入到橈足類分離實驗中。蕭凡負責用顯微操作儀挑取浮遊生物樣本裡的橈足類,葉之瀾則準備無菌生理鹽水,要在不損傷藻類細胞的前提下,把附著在橈足類體表的紅色藻類剝離開。顯微鏡下,橈足類半透明的身體在載玻片上緩慢蠕動,體表的紅色藻類像細小的朱砂點,緊緊貼在它的腹節上。
“小心點,彆弄破橈足類的體腔,”蕭凡握著操作針的手穩如磐石,針尖輕輕撥開橈足類的附肢,“體液一旦汙染,我們就沒法區分是藻類需要的物質,還是細胞破裂後的雜質了。”
葉之瀾屏住呼吸,用吸管在藻類附著處滴了一滴稀釋後的生理鹽水。鹽水慢慢浸潤開來,紅色藻類卻沒像預想中那樣脫落,反而像是長在了橈足類的體表上——她試著用針尖輕輕碰了碰,藻類細胞竟然跟著橈足類的蠕動一起晃動,連一絲要分離的跡象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皺著眉調大顯微鏡倍數,才發現藻類的細胞壁上,伸出了幾根極細的透明絲狀物,像錨鉤一樣紮進了橈足類的表皮裡。“它們不是簡單附著,是嵌進去了。”葉之瀾的聲音有點發澀,“要是強行分離,要麼弄碎藻類,要麼傷了橈足類,我們根本沒法拿到完整的樣本。”
蕭凡的眉頭也擰了起來。他換了個角度觀察,那些透明絲狀物不僅紮進表皮,還隱約和橈足類的體腔管連在一起,像是在源源不斷地從橈足類體內吸收什麼。“共生關係比我們想的複雜,”他放下操作針,“這不是簡單的‘互相提供營養’,更像是藻類寄生在橈足類身上,卻又沒對它造成傷害——這種平衡太特殊了。”
兩人試著換了三種分離方法:用低濃度的胰蛋白酶軟化絲狀物,結果橈足類先出現了體腔收縮;用低溫冷凍讓藻類休眠,絲狀物反而紮得更緊;最後甚至嘗試了模擬海水中的滲透壓變化,可藻類像是焊在了橈足類身上,怎麼都分不開。
“這樣下去不行,”葉之瀾把用過的載玻片放進廢液缸,指尖沾了點生理鹽水,“我們連純的藻類樣本都拿不到,更彆說研究它需要什麼營養了。要不……直接把活的橈足類放進培養基裡?”
蕭凡沉默了片刻。直接放入活的橈足類,確實能還原共生環境,但培養皿裡的營養有限,橈足類存活不了多久,而且一旦它死亡,體腔裡的細菌會立刻汙染培養基,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隻能試一次,”他從采樣袋裡挑了三隻體表藻類最多的橈足類,“用最小的培養皿,隻加5毫升我們昨天配的深海培養基,全程無菌操作,每小時觀察一次。”
小心翼翼地把橈足類放入培養皿後,葉之瀾把它放進了單獨的恒溫箱,溫度調到了和海水一致的22c。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她幾乎是守在恒溫箱前,每隔十分鐘就忍不住看一眼——橈足類在培養基裡緩慢遊動,體表的藻類還是原來的樣子,既沒增多,也沒減少,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中午十二點,恒溫箱裡的橈足類突然開始劇烈掙紮,體腔慢慢變得渾濁。葉之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趕緊把培養皿拿出來放在顯微鏡下——橈足類的表皮開始脫落,那些紮進體表的藻類絲狀物也跟著斷裂,紅色的藻類細胞散落在培養基裡,卻依舊沒有生長的跡象。
“它快不行了,”蕭凡的聲音有點低,“培養基裡沒有它需要的浮遊植物,撐不了多久。”
葉之瀾看著顯微鏡裡逐漸停止蠕動的橈足類,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她明明已經找到了共生的關鍵,卻卡在了“分離”這一步,連讓藻類活下來都做不到。“難道我們之前的方向錯了?”她忽然開口,“說不定藻類需要的不是橈足類的體液,而是橈足類吃的東西?”
這個想法讓兩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們立刻翻出昨天采的底泥樣本,底泥裡應該有橈足類的食物——比如矽藻、綠藻之類的浮遊植物。可當他們把底泥樣本放在顯微鏡下觀察時,卻發現紅浪下方的底泥裡,除了一些細小的沙粒,幾乎沒有其他浮遊植物,隻有一種透明的、像凝膠一樣的微生物,貼在沙粒表麵緩慢移動。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是什麼?”葉之瀾調大倍數,那種微生物沒有細胞結構,更像是一團無定形的原生質,表麵還裹著一層極薄的膜。“從來沒在近海底泥裡見過這種東西,”蕭凡拿出《海洋微生物圖鑒》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對應的條目,“它會不會和藻類、橈足類是‘三者共生’?橈足類靠它存活,藻類再靠橈足類?”
他們試著把這種凝膠狀微生物加入含有橈足類的培養基裡。奇怪的是,橈足類並沒有吃它,反而主動避開了;而當他們把微生物的提取物滴進散有藻類細胞的培養基時,藻類細胞不僅沒生長,反而開始出現細胞壁皺縮的跡象——像是在排斥這種物質。
“又錯了。”葉之瀾把實驗記錄本摔在桌上,紙頁被風吹得嘩嘩響。從早上到現在,他們試了五種方法,浪費了十幾份樣本,卻連一個有效的數據都沒拿到。窗外的太陽漸漸西斜,實驗室裡的試劑瓶投下長長的影子,顯得格外冷清。
蕭凡撿起記錄本,翻到昨天畫的示意圖那一頁:“我們是不是把問題想太複雜了?藻類在海裡能大量生長,說明它需要的條件在海裡很常見,隻是我們沒找到而已。比如……光照?”
“光照我們試過了,和近海白天一樣的時長。”葉之瀾趴在桌上,聲音悶悶的。
“那波長呢?”蕭凡突然坐直身體,“我們用的是普通白光,但海裡的光照波長會隨著深度變化——紅浪在海麵下一米左右,那裡的藍光和綠光更多,紅光幾乎被過濾掉了。我們之前用的白光裡有紅光,會不會反而抑製了藻類生長?”
這個猜測讓葉之瀾猛地抬起頭。他們之前隻考慮了光照時長,卻完全忽略了波長!她立刻找出實驗室裡的濾光片,挑選出能過濾紅光、隻保留藍光和綠光的型號,裝在培養箱的燈上。然後從剛才散有藻類細胞的培養基裡,小心翼翼地吸取了幾滴,滴進新的深海培養基裡,放進了改裝後的培養箱。
“現在隻能等了,”蕭凡看了眼牆上的鐘,已經下午五點了,“就算波長對了,也得等十幾個小時才能看到跡象。”
葉之瀾點點頭,卻沒像之前那樣充滿期待。連續一天的失敗讓她有點泄氣,她坐在操作台前,看著培養箱裡的培養基,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無頭蒼蠅——明明離真相隻有一步,卻怎麼都跨不過去。
“要不要去海邊看看?”蕭凡突然提議,“說不定晚上的紅浪有不一樣的變化。”
兩人驅車來到銀灘時,夕陽剛好落在海平麵上,把海麵染成了一片金紅色。白天那片淡紅色的紅浪,此刻竟然變成了深紫色,在暮色裡像一塊浮動的絨布。葉之瀾蹲在海邊,用手掬起一捧海水,裡麵的紅色藻類在夕陽下泛著微弱的熒光,比白天更亮了。
“你看,它們晚上會發光?”她驚訝地看著手心裡的海水,那些細小的藻類細胞像星星一樣閃爍著。
蕭凡也湊過來,眉頭卻皺得更緊:“這種熒光通常是藻類在應激狀態下才會產生的,可晚上的海水溫度和氧氣含量都很穩定,它們為什麼會應激?”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拿出手機打開潮汐預報——今晚是大潮,海水的鹽度會比平時低3‰。
“是鹽度!”葉之瀾一下子反應過來,“我們之前配培養基的時候,用的是平均海水鹽度,可紅浪區域的鹽度會隨著潮汐變化!晚上大潮時鹽度低,藻類反而更活躍,甚至會發光!”
他們立刻采集了晚上的紅浪海水,回到實驗室後第一時間測量鹽度——果然隻有28‰,比他們之前用的31‰低了3個單位。葉之瀾趕緊重新配製培養基,嚴格按照晚上海水的鹽度、溫度,甚至加入了剛才測得的微量藍光,再把下午散落在培養基裡的藻類細胞放進去。
做完這一切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培養箱的燈發出淡淡的藍光,透過玻璃照在葉之瀾臉上,她盯著裡麵的培養基,心裡既期待又害怕——這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後一個辦法了,如果再失敗,她真的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了。
“先回去睡會兒吧,”蕭凡把她的帆布包遞過來,“明天早上再來,現在在這裡等也沒用。”
葉之瀾搖搖頭,找了把椅子坐在培養箱旁邊:“我等在這裡,萬一有變化,能第一時間記錄。你先回去,明天早上帶早餐過來就行。”
蕭凡知道她的脾氣,沒再勸,隻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彆硬撐。”
實驗室裡隻剩下培養箱運行的輕微聲響,葉之瀾趴在桌上,看著藍光裡的培養基,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間,她好像看見培養皿裡泛起了淡淡的紅色,那些紅色的藻類細胞在緩慢地分裂、舒展,像一片小小的紅海在玻璃皿裡蘇醒——可當她猛地睜開眼,培養皿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有藍光在透明的液體裡輕輕晃動。
天快亮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夢裡又回到了銀灘,那片紅浪突然變得很大,把她和蕭凡都圍在中間,無數紅色的藻類細胞在海水中遊動,橈足類在旁邊穿梭,還有那種凝膠狀的微生物貼在她的手背上,冰涼涼的——忽然,所有的生物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朝著她的方向,像是在傳遞什麼信息,可她怎麼都聽不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之瀾,醒醒。”
蕭凡的聲音把她從夢裡拉了出來。葉之瀾揉了揉眼睛,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培養箱——裡麵的培養皿裡,終於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紅色!她幾乎是跳著衝過去,打開培養箱,小心翼翼地把培養皿拿出來,放在顯微鏡下。
視野裡,那些紅色的藻類細胞不僅活了下來,還長出了新的透明絲狀物,隻是沒有附著的對象,在培養基裡輕輕漂浮著。葉之瀾的手開始發抖,她調整焦距,能清晰地看到細胞裡的葉綠體在緩慢轉動——這是藻類生長的跡象!
“它活了!”她激動地喊出聲,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蕭凡湊過來,在顯微鏡裡看到那些紅色的細胞時,緊繃了兩天的嘴角終於彎了起來。
可沒等他們高興多久,葉之瀾突然發現,那些新長出來的絲狀物開始變得渾濁,藻類細胞的顏色也慢慢變淺。她趕緊看了眼培養箱的參數——鹽度沒問題,溫度沒問題,光照也沒問題,可藻類卻像是在慢慢失去活力。
“怎麼回事?”她把培養皿放在檢測儀下,屏幕上的數據讓她的心沉了下去——培養基裡的溶解氧含量正在快速下降,而藻類的呼吸速率,比正常的浮遊藻類快了三倍。
“它消耗氧氣的速度太快了,”蕭凡的聲音也凝重起來,“在海裡,有橈足類和其他生物產生氧氣,可在單獨的培養基裡,氧氣很快就會耗儘——我們還是沒找到它真正的生長條件。”
葉之瀾看著顯微鏡裡逐漸停止活動的藻類細胞,剛剛湧上來的喜悅像被冷水澆滅了。他們解決了波長和鹽度的問題,卻又遇到了氧氣消耗的新難題——紅海素的生長,就像一個連環鎖,解開一個,又出現另一個,每一步都難如登天。
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培養皿上,那些紅色的細胞漸漸失去了光澤,最後變成了淡淡的粉色,像一顆快要熄滅的火星。葉之瀾握著載玻片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盯著那些沉寂的藻類,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下一個突破口,到底在哪裡?
喜歡未來我必將站在世界之巔請大家收藏:()未來我必將站在世界之巔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