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微鏡頭下的紅絲
蕭凡的指尖懸在顯微鏡調節旋鈕上,足足停了兩秒。培養室的冷光燈把操作台照得發白,“紅海素081”號培養皿裡,原本該在七十二小時內褐化的藻株,此刻正伸展出淡紅色的絲狀體,像被風吹動的細紗,纏在透明凝膠上。
“怎麼樣?有信號嗎?”葉之瀾抱著筆記本跑進來,白大褂下擺掃過地上的電源線,差點帶倒裝培養基的燒杯。她把筆記本往桌上一放,屏幕上還停著上周的失敗數據——密密麻麻的灰色折線裡,沒有一條能突破“有效濃度”的紅線。
蕭凡沒回頭,隻是朝目鏡偏了偏頭。葉之瀾立刻湊過去,瞳孔瞬間亮了:“是分生組織的熒光!真的啟動了?”她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著,“我們調整的‘晝夜溫差模擬’起效了?白天25.4c、夜間24.8c,就差這0.6c的波動?”
“還得看胞內濃度。”蕭凡終於開口,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他把培養皿移到取樣台,用移液器吸取少量藻液時,手比平時穩了三分——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是團隊第七十三次嘗試。上個月讚助商發最後通牒時,葉之瀾還在實驗室裡對著褐化的藻株掉眼淚,說“再失敗,我們連培養基都買不起了”。
葉之瀾已經打開了高效液相色譜儀,指尖在按鈕上頓了頓:“還記得去年在深海考察船嗎?我們在熱泉口看到的原生藻,就是這樣的淡紅色,當時你說‘肯定能在實驗室種出來’。”
蕭凡扯了扯嘴角,想起那時的場景:探照燈穿透深海的黑暗,淡紅色的藻絲纏在黑色玄武岩上,像活著的火焰。可回到實驗室,現實卻給了他們重重一擊——溫度差0.1c就褐化,氮源多0.5就停滯,連最細微的氣流波動,都能讓藻株停止生長。
“樣品進樣了。”葉之瀾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色譜儀開始嗡嗡運轉,屏幕上慢慢浮現出一條上升的曲線。兩人盯著那條線,連呼吸都放輕了——之前的七十二次,這條線要麼在中途驟降,要麼根本達不到目標峰值。
“快到閾值了!”葉之瀾攥緊了拳頭,曲線在接近“1.0毫克克鮮重”的位置停了一下,又緩緩往上走了一點。蕭凡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是小說讀者的催更消息:“凡哥,主角的星際藻培養成功了嗎?我等得急死了!”
他沒回消息,隻是看著色譜儀上的曲線。葉之瀾突然笑了,聲音裡帶著點哽咽:“我們終於邁出第一步了,蕭凡。”
“隻是第一步。”蕭凡搖搖頭,指著培養皿裡的絲狀體,“轉化效率還不夠,培養周期要十四天,工業化生產根本不現實。而且……”他頓了頓,想起陳教授早上說的話,“下周的學術會議,要把這次的進展報上去,說不定能拉到新的投資。”
葉之瀾的笑容淡了點:“可數據還不穩定,萬一會議上有人質疑……”
“質疑也得報。”蕭凡拿起培養皿,對著燈光看。淡紅色的絲狀體在凝膠裡舒展,像藏在玻璃裡的希望,“我們不能再等了,不僅是為了項目,更是為了那些等著紅海素治病的人——你忘了張阿姨的女兒嗎?上次去醫院,她還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有新藥’。”
葉之瀾的眼睛紅了,她低下頭,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數據:“我今晚就整理報告,把溫度波動、氮源濃度的參數都標清楚。對了,明天再做三組平行實驗,確認數據穩定性。”
蕭凡點點頭,把培養皿放回恒溫箱。冷光燈下,他看到葉之瀾的白大褂袖口沾了點培養基粉末,像撒了把細鹽——這半個月,她和他一樣,每天隻睡四個小時,連吃飯都在實驗室裡對付。
“先去吃點東西吧。”蕭凡把桌上的麵包推給她,“樓下便利店的關東煮還熱著,你不是說想吃蘿卜嗎?”
葉之瀾接過麵包,笑了:“你還記得啊?行,吃完再回來測夜間的生長速率。對了,你小說裡的主角,是不是也該讓他看到點希望了?彆總讓他卡在實驗室裡。”
蕭凡愣了愣,想起自己寫的科幻小說——主角在星際空間站裡培養能淨化星球的藻類,卡了三個月沒進展,和現在的自己一模一樣。他掏出手機,給讀者回了條消息:“快了,主角的顯微鏡裡,已經看到紅色的絲了。”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色譜儀的蜂鳴聲突然響起。兩人同時轉頭,屏幕上的曲線穩穩停在1.3毫克克鮮重的位置,比預期還高了0.3毫克。葉之瀾跳起來,差點撞翻身後的椅子:“成功了!蕭凡,這次真的成功了!”
蕭凡看著屏幕上的峰值,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想起第七十二次失敗時,葉之瀾握著他的手說“再試一次”,想起實驗室窗外的天從黑到亮,想起那些寫滿數據的草稿紙堆了半張桌子。
“隻是第一步。”他又說了一遍,可聲音裡多了點底氣,“接下來,我們要讓它長得更快,轉化效率更高。”
葉之瀾用力點頭,把麵包塞進嘴裡,含糊地說:“走,吃關東煮去!吃完回來加班,明天讓平行實驗的數據更漂亮!”
蕭凡跟著她往外走,培養室的門在身後關上,恒溫箱裡的淡紅色絲狀體,在冷光燈下,像一顆慢慢亮起的星星。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後麵還有無數個難題等著他們,但此刻,顯微鏡頭下的那抹紅,已經足夠照亮接下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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